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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了?”
从萤望着她怔了许久,才渐渐回过神,慢慢喘出一口气道:“我大概是……做了个噩梦。”
她梦见也是这样飘风骤雨的夜里,谢玄览带人去西鞑驻军营地夜袭。
但是敌军似乎早有警觉,谢玄览刚驭马冲出,忽然身前身后火光大盛,呼喊震天,十倍于他们的人马围堵上来。
谢玄览身边的部下声音发抖地说道:“汪监军白天才下军令状叫咱们截敌军粮草,西鞑人为何却像早有准备?”
谢玄览挥刀砍翻一个敌军,咬牙切齿道:“事已至此,先杀出去再说!”
他带着三百精骑绕敌营奔跑,像一尾撞进浮冰的游鱼,搅得波涛翻覆、血泥飞溅。他不停地张弓搭箭,射击追上来的敌军,箭矢射空后就在马上挥刀,硬生生在包围的敌军中砍出了一个豁口。
但他腿上也中了一箭,险些跌下马,对紧跟身侧的部下交代道:“汪监军和徐副将必有一个是细作,回去后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谢校尉要去哪儿?”
谢玄览挥刀砍断箭尾:“不能白折这么多兄弟,我去宰了他们主将。”
说罢拍马掉转,无声没入敌营的黑暗处。
……
从萤望着紫苏的脸冷静下来,意识到谢玄览才离开几天,尚未到西州,更不可能带兵夜袭敌营。
只是这场景太真切了,她犹记得他箭伤处流的血,浸透了铠甲。
从萤转头望向放在桌边的那半面照世宝鉴,无星无月的夜里,它犹反照着不知来自何处的盈盈青光,像在预示着什么、指引着什么。
也许正是未来要发生的事情。
汪监军,徐副将……她得去提醒三郎。
思及此,从萤握住了紫苏的手,一双被泪水洗过的眼睛漆黑明净,低低道:“紫苏,我要想办法逃出去找三郎,你随我一起离开集素苑,不要落在晋王手里。”
紫苏惊讶了一瞬,见她主意已定,遂道:“若你铁了心要去,我护送你。”
接下来几天,从萤按部就班养病,大多数时候都在屋里躺着,只辰时初会在院子里逛逛,剪几支木樨花回去插瓶。
然后她就会遣婢女出门买东西,有时是蜜饯吃食,有时是各种小玩意儿,几天下来,门口的守卫已摸清了她的生活习惯,渐渐对此习以为常。
这天从萤在院中逛过后,回屋马上换了一身婢女的衣服,乔装改扮将脸色抹暗。
她跟在紫苏身后出门,紫苏故意在门口绊了一下,将守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守卫客气与紫苏打招呼道:“紫苏娘子又要出门买东西吗?”
紫苏笑着说是:“我回来时给二位带城南的兴福寺馓子下酒。”
守卫连连向她道谢,果然没有注意她身后低着头的另一个婢女。
从萤怀里揣着碎银子和银票,一离开集素苑,飞快往河津码头的方向跑。
如今巡守城门的燕旗卫已换了指挥使,从萤怕被认出来,决定混在来往云京的货船上离开。从云京到西州不走水路,就算晋王要追她,也不会往码头的方向追查,如此一来,便给她争取了时间,待离开云京后,再买马租车往西州的方向走也不迟。
途径当铺时,从萤进去买了两件死当的旧衣,与紫苏一起扮成来云京看货的客商。
然后在码头上与一条载货的客船讲好价钱,准备搭乘他们的船南下,到八十里外的京南津渡口下船改路。
从萤挑了舷窗边的位置坐下,望着窗外码头上来来往往的人,面上虽不显情绪,内心却十分焦急,只恨不得身生双翼,弃船飞到谢玄览身边去。
“船东说巳时中发船,可眼下已快到午时了,怎么回事?”从萤蹙了蹙眉。
紫苏代她去问,回来说:“今日启航的官船比较多,船东说咱们还得等会儿。”
从萤沉吟不语,依旧望着窗外,过了一会儿,她发现码头上来来往往的人少了许多,但货船依旧没有启航的迹象。
从萤心里有点不妙的预感,当机立断拉起紫苏:“走,咱们不坐这条船了。”
不料刚踏下船,便见码头已被玄甲侍卫团团围住,一辆宽敞华美的铜鎏辂车缓缓驶近,停在与货船正相对的空地上。
从萤认得这马车,她与晋王第一次接触,就是在这马车里。
心里不由得一沉。
第93章 私心
辂车檐角挂着金铃,在凉风里晃成丁当碎响。
一只冷白如玉的手倒持扇柄卷起车帘,露出一截金绣蟒的玄色衣角。衣角金光溢彩,乃是亲王觐见的朝服,从萤怔怔望着,心里一时想不明白,他既进宫去了,为何还能如此精准地找过来。
晋王大半张脸落在卷帘的阴影里,看不清神色:“姜从萤,你是在等我亲自下车去请吗?”
从萤慢慢走上前,踩着马杌登车,垂首在晋王对侧坐定。
晋王递来一盏姜茶给她:“你病未全好,不该到处乱跑,何况水边风凉,当心落下病根。”
从萤听他言语温柔,好似并未生她的气,心里生出一丝期冀:“殿下,我只是有几句话要告诉三郎,说完就回来,若是乘马车去西州,路上走得慢些,倒不打紧。”
晋王闻言笑道:“我在你心里,竟是这般好说话吗?”
他隔着卷帘唤了一声:“陈章。”
“属下在。”
晋王慢声吩咐道:“你沿官道往西州去,追上谢玄览,杖责三十。”
从萤倏然惊声:“晋王殿下!”
晋王说:“他人都离京了,还勾得你心神不宁,实在可恨,今日你为他偷跑一次,只是杖他三十,若还有下次,我就派人去给他黥面,划花他的脸,看他还有何颜面见你。你若真心疼他,就老老实实在云京待着。”
眼见陈章真的领命去了,从萤急得要下车,却被晋王牢牢按住:“坐好。”
她微有挣扎的迹象,晋王便威胁她道:“你想再给他加三十杖吗?”
从萤一时愣住,仿佛不认识他一般,静静盯着他,目中流露出惶惑与失望的神色。
她说:“我也曾视殿下为生死之交,会心知己,不曾想殿下会这样蛮横专断,倘若因我从前陋行惹恼了殿下,我愿向殿下赔罪,随殿下处置,但是你我之间的事,请殿下不要迁怒谢三公子。”
说罢她屈身向前,跪在晋王面前,要俯身下拜时,下颌却被一只温凉的手钳住,不肯让她低头。
晋王声音微沉:“起来。”
从萤被迫望着他,眼眶渐渐泛红:“争又争不得,求又不许求……殿下,你到底想如何?”
晋王神色冷淡道:“我想如何?这句话倒该我问你,才同我耳鬓厮磨,乖巧应着不会去西北,然后就趁我病中仓促下嫁,与他山盟海誓,为这一点情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