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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声:“没吃饭吗?你怕什么,待丞相此番谋略大胜,必然少不了你们的赏。”

谢相气得脸都要绿了。

庭中局势剑拔弩张,谢玄览与谢丞相两不相让,终于是谢玄览最先失去耐心,转身要走:“那好,我亲自入宫面圣,为姜从敬陈情。”

“三郎!”

身后响起妇人焦急的声音,谢玄览脚步一顿,半晌缓缓转身,望向站在照壁下的谢夫人。

谢夫人的目光里凝着深深的愁绪,声音凄凉:“我已经失去了你二哥,难道还要再失去你吗?”

*

“远志二钱,首乌藤二钱,珍珠母一钱……长公主殿下,请挪贵体,腾个地方。”

“这次施针能醒么?”

“微臣医术浅薄,不敢作保。”

“那岂不是白挨针扎?”

“殿下可以请钦天监的陈监正,行巫跳大神,倒是不痛不痒。”

“你!”

……

仿佛有一线天光刺入灵台,晋王的意识从混沌中惊醒。

他掀开眼皮,瞳孔却像没有神采的石珠,直愣愣地望着帐顶。

耳畔的声音近了又远,如潮汐反反复复拍在岸上,始终与他的意识隔着一层薄雾。

长公主的忧切、张医正的询问,都像是在梦里。

他想苏醒逃离,知觉却愈发清晰,终于急火攻心,偏头喷出了一口血。

“吾儿!”宣德长公主连忙扶住他。

“无妨。”张医正为晋王把脉:“殿下是魇得太深,所以久睡,吐出这一口淤血,反倒有助于灵台清明。”

长公主不解:“吾儿得的是痨病,从前只是咳血体弱,近来为何频频出现魇症?”

张医正精幽的目光打量着晋王:“那就要请问殿下,梦见的到底是什么?”

晋王抿唇垂目倚在榻边,似一具苍白华丽的人偶,久久没有声响,连呼吸也浅似一根随时会被风吹断的线。

其实并非是梦。

在他沉睡的这段时间,他看见的都是发生在谢玄览身边的事……准确地说,是他又变成了谢玄览。

看见他被暗巷偷袭以后自惭形秽,每日由卯时晨起改为寅时晨起,在校场上将十八般武器抡出火星尚不过瘾,还要点校尉陪他练新招式,背地里新得了“点将阎王”的恶名。

也看见他趁谢相外出,溜达进他的藏书楼,在谢相那绝本有价无市、令天下读书人垂涎的书阁里,像菜市买肉一般挑挑拣拣,最终揣走一本谢相亲自作注的《淮南子旧注校理》。

他知道谢玄览拿这书准备送给谁。

只是一时没想好该以何理由,总不能直接对阿萤说:我一直派人盯着你,知道你在寻它的抄本,你收了我的书,可就不能再收那杜如磐的书了。

恐怕要被一巴掌打出门去。

在那如梦似真的日子里,他成为谢玄览,体会着他日渐魂牵梦萦的纠结,最初的心动像一颗坠入湖心的石子,待到春风吹融冰层,涟漪才迟来得渐渐荡开。

起初是偶尔思,偶尔想。

慢慢地,像中毒一样,在街上看见形似她的倩影,也要驻足出神一阵。

他每日打扮得光鲜亮丽,在她最常走、也是云京治安最好的步春衢来回巡逻,致使慕名而来的姑娘们越来越多,衣香鬓影挤得车马难以通行——后来阿萤干脆换了一条路走。

好事的僚属问他,是不是看上了哪家姑娘,急赤白脸地想偶遇,步春衢两边的梅枝都要被他薅秃了。

谢玄览嗤之以鼻。

连他当时心里的想法也记得清楚:我怎可能会对已经退了婚的人有想法,她再讨人喜欢又如何。

可是姜从敬科场舞弊案发,皇上命他亲往锁拿,他心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姜从萤该怎么办。

于是他去文曲堂拦她,带她去贡院找线索,发觉此事与谢相有关,又变着法儿地要带她离开。

这桩桩件件,分明是这一世的谢玄览所为,他却如亲眼所见、亲身经历。

直到一根银针刺入檀中,如钟磬在耳畔震响,他倏然睁开眼睛,望见的却是晋王府的帐顶。

原来他不是谢玄览,他只是一具孤魂野鬼……这段时间所见所历的一切,不过是一个神魂颠倒的玩笑。

漫长的沉寂里,张医正极有耐心地等着晋王的回答,长公主传来食水,亲自照顾晋王用下。

终于,晋王长叹了一口气,接受了自己大梦一场空欢喜的事实。

他开口,久未发声的嗓音有些低哑:“如今是什么日子了?”

“你睡了将近三个月,眼下已是二月十二。”

科举舞弊事发,姜家被围堵锁拿,正是上午的事。

晋王点点头,当着张医正的面将手背上的银针一一拔了,仿佛那不是他的身体,无知觉似一具魂偶。

紧接着掀开锦被下榻,吩咐小厮道:“去准备热水和衣物,我要沐浴,出门散散心。”



黄昏时分。

有人疲于奔走,有人出门散心,却是同往一个方向去。

从萤在贡院对面的茶铺徘徊时,看见一个约五十岁的老丈,想进贡院找人,却被守门的府军卫呵斥着拦下。

老丈垂头丧气往茶铺里来,从萤为他让出半条长凳。

“多谢小官人。”老丈举止斯文,一身青布长衫陈旧整洁,虽然焦渴,饮茶的姿态却端正,像个正经读过书的人。

从萤随口问他:“听老丈口音耳生,是来贡院找人么?”

老丈说:“我来找犬子,他如今在贡院里做誊录官,也不知何时能出来。”

从萤打量着他:“老丈贵姓?”

“我姓陆。”

“陆牧是你什么人?”

老丈双眼一亮:“正是犬子,阁下竟然认识他?”

从萤默然了一瞬,不知该如何作答。

老丈却敞开了话匣:“吾家贫寒,阿牧他考出头不容易,总想在云京入仕立身,将我和他娘接上京来照顾。远的不说,我和他娘就想来看看他,昨天刚落脚,阿牧还不知道呢,他娘做了一桌好菜,催我来此接他,既然小官人与犬子认识,待会儿请同往寒舍用个饭吧。”

从萤垂下了眼睛,不敢看他的笑,只叹息附和道:“是啊,寒门庶族,出头不易。”

十年寒窗,万里挑一,被权贵拈在指间、落于棋盘,做了一颗弃子。

白日里亲眼见到陆牧的尸体时,从萤尚算平静,如今只与陆老丈交谈几句,却令她心里难受得仿佛被刺了一下。

她在这怜悯与义愤的情绪中如坐针毡,热茶入口,浇在心口也是凉的。

终于,她搁下了茶碗,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她问陆老丈:“陆公子近来写过家书么?”

陆老丈微愣:“写过,怎么了?”

“可否给我看看?”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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