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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最后一大波小团体一前一后走了。

等候室里重归死寂。

直到此刻,谢恺封才来得及生出一点实感,他终于?有时?间拿出手机,去查一查是否真的有“谢家破产”的新?闻了。

尽管这些小兵小卒突然敢来他面前撒泼,已经?足够证明是真是假,然而人是视觉动物,总爱信奉“眼见为?实”。

谢恺封一条一条往下滑着,标题夸张的新?闻、谢家被贴上封条的照片……

原来是真的,谢长山甚至没有时?间来和他这个儿子说一声。

谢恺封连刷五分钟,慢慢收回手机,坐在椅子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谢恺封没有生出什么“绝望无助”或者“悲痛欲绝”的感觉,他的喜怒哀乐好像出现了错误程序,无法被情绪处理中心?支配。

他缓慢地巡视周围人的目光,期望从?那?些视线中品味到刺激,让自己显得像个正常人。

可事实上,他依旧只能?感到铺天?盖地的茫然,没有痛苦,只有茫然奋勇当先。

换做普通人,在这个时?候通常会想,自己没有钱了要怎么办,谢恺封这时?候想的也和钱挂钩,只不过,方向不太同。

谢恺封不是没过过没有钱的日子,他不怕回到那?个时?候。

但现在不同了,他止不住地冒出怀疑。

没有钱,悯希能?跟他吗?

他有钱的时?候,悯希也烦他烦不行,要是变成连一万块都拿不出来的穷光蛋,会不会连悯希的面都再也见不到?

退一万步来说,悯希依旧愿意见他,那?孩子呢,他要让自己的种过有上顿没下顿的生活?

一眼看不到头,没有期望的未来……没有人愿意过。

当然,他能?起?来一次,那?就一定会有第二次。

可就算他有重头再来、白?手起?家的能?力和勇气,悯希能?等他吗?

可能?性为?零,更大可能?是第二年?,悯希就和沈青琢有了第二个孩子。

他的种会寄人篱下,被二胎欺负,打压,抢走他所有好东西?,甚至包括悯希的爱……

悯希找到一号休息室的时?候,跟谢恺封一同前来的司机正窝在墙角里,姿态难堪地并?着双腿瑟瑟发抖。

刚才他是亲眼看见那?些人是怎么刁难谢恺封的,他担心?自己也会被迁怒,所以一声也不敢吭。

悯希认得那?司机,看了眼静得只有脚步声的休息室,他蹙眉走到那?司机面前,问?他:“谢恺封呢?”

司机表情惶惶,他被悯希身上的碎雨碴冻得一哆嗦,牙齿卡崩卡崩地颤,好半晌才举起?左手指了一个方向:“在、在那?里。”

刚刚围住谢恺封的人散了很多,中间椅子上的谢恺封因此露出了半边身子来,他衣襟凌乱、眉峰松散,目光空空地盯着自己的双手。

看起?来整个人都是空洞的,神魂不在躯壳里面,也无法感知到外面的世界。

等候室里还有很多好事的人没有走,他们见谢恺封已经?维持这个状态许久了。

都说从?奢入俭难,谢恺封这一回家庭遭遇重创,不能?说是简单的从?天?堂掉到地狱,而是最顶尖的掌权者变成了人人都能?踩一脚的底层人物。

一时?感觉天?塌了也是人之常情。

众人感慨着,直到看见谢恺封身前突然多出了一道身影。

那?人握住谢恺封的肩膀,右手重重拍了下谢恺封的脸颊,被冰冻的谢恺封所有荒芜的感官便迅速复苏、觉醒,眼皮轻动了两下。

再下一秒,悯希箍住谢恺封的下巴,强硬地让他抬起?了头:“谢恺封,我刚刚听他们说你打碎了一个古董,那?些人要和你赌牌,是不是真的?”

谢恺封头抬起?来了,目光却没汇聚,听力也不灵敏。

耳边有一张膜,“无孔不入”地堵着他的耳朵,让他一时?与丧失听力无异。

但右边肩膀在燃烧,按在上面的手指仿佛带了电,不断在给他做电击治疗……有人在说话,是宝宝吗?自己终于?想宝宝想疯了?

脸上挨了一个巴掌。

悯希见不得谢恺封迟迟不回自己的话,他等得不耐烦,扇完就站直了身子,问?:“有没有说赌什么牌?”

谢恺封怔忡地眨了眨眼睛。

算了,悯希放弃在他这里得到答案,他把婴儿推车塞到谢恺封的手里,包住谢恺封的手背让他握住推杆:“你带好孩子,我擅长赌牌,我替你去。”

“相信我,”悯希重新?垂下眼,盯着反应迟缓的谢恺封,面无表情地收紧了手中的力气,加重语气道:“相、信、我。”

……

牌室里窗帘四合,陆以珺和陆帆分别坐在不同的单人沙发上,低头刷着手机。

林灯则半坐在陆帆的沙发扶手上,用手指不停卷自己的长发。

陆以珺第五次低头看左手的腕表,在即将迎来第六次时?,大门被人打开了。

陆以珺扶住把手坐直起?来,激动道:“终于?来……”

门前逆光处,谢恺封个子笔挺,脑袋堪堪擦着门框,外面的冷雨仿佛穿过窗棂,落在他眼中结了冰,散发着沉冷的寒意。

而站在他身前的一个人,被他衬得无比纤细,无比白?皙,与这里格格不入。

分布在牌室各个角落的少爷们,如若潜伏在黑暗里的野兽,嗅到了可以进食的香气,眼睛一双、一双地在暗夜中显形。

原本沉默的气氛产生了激进的变化。

悯希环视了一圈,再次庆幸自己提前把男婴交给司机看管的决定,不然以那?崽子的精明程度,说不定早早就学会了赌。

那?他当家长也太失败了。

悯希瞥了一眼身边的谢恺封,目不斜视地走到牌室唯一的一张赌桌前面,平静道:“他现在脑子不正常,赌不了牌,换我来吧,你们想玩什么?”

陆以珺一听,马上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走到悯希对面的位置,笑了笑:“原来恺封找了个代赌啊,可以可以,我很好说话的,规则完全可以变动。”

“我们比较常玩梭.哈,”陆以珺用眼神示意人拿扑克过来:“只不过小同学,你会吗?”

悯希点头:“会。”

陆以珺看着悯希一张完全不会打的脸,轻佻地打了一个响指:“不要说谎哟,开始就不能?反悔了,确定要和我们打?”

悯希蹙眉,余光看见谢恺封在看自己,便低低出声:“往后站,不要让我看见你。”

看出悯希是故意不理自己,陆以珺很识数,笑道:“那?我们就说好了,赢家不管是我们中的哪一位,都能?得到恺封的十倍赔偿金,如果赢家是你,则债务全部勾销。”

陆帆和林灯站到了赌桌空余的两边,陆以珺随便招来一个人:“马奕,你来当发牌员。”

一副崭新?的、刚拆开的扑克牌放在赌桌中间,悯希弯腰,拿起?了那?副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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