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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说过,这个奶奶很厉害,自己最好别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偷懒。

但是这个老太太压根没有在监督他啊。

黎峻刚写一会儿作业就四处看一看。

萧云匣家里真的有很多有趣的东西。

最后黎峻刚被一把木吉他吸引,他喜欢音乐相关的东西。

黎峻刚写两个字就看一眼木吉他,写两个字就抬头看一眼吉他。

“喜欢啊?”萧云匣问他。

黎峻刚被吓了一跳,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他这个动静把萧云匣给逗乐了。

萧云匣摆摆手:“你喜欢就拿着玩吧。”

“啊?”黎峻刚有些不知所措,如果放在平常,他一定会摇头表示自己对这些没兴趣,他担心自己的某些行为越界,让对方愤怒。

可萧云匣看着实在太慵懒了,让他觉得他无论做什么都无所谓。

“我作业还没写完。”黎峻刚只能这么说。

“一年级小孩能有多少作业?你还没到为作业苦恼的时候。”萧云匣不以为意,她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又问,“诶,你会弹吉他吗?”

黎峻刚抿着嘴,有些难堪地摇了摇头。

“那你把它拿过来,我带你玩。”萧云匣起身,她掀开了身上的小毛毯,冲着黎峻刚招了招手。

黎峻刚起身把木吉他拿给了萧云匣。

萧云匣拿着吉他停顿了好一会儿,她正在调动自己的大脑。

随后她开始拨动琴弦。

黎峻刚:“是‘小星星’?”

“对,你试试。”萧云匣把吉他塞小孩怀里了。

连抱琴的正确姿势都不会的黎峻刚:“我不应该先学怎么把音按准吗?”

萧云匣恍然大悟:“噢!你要当民谣音乐家!”

黎峻刚:“啊?不不不!不是!”他从来不敢想那么遥远的未来。

“你不当民谣音乐家,那你管那么多干嘛?这就是个玩意儿。”萧云匣用指节敲了敲琴身,“行了,我告诉你这首歌第一个音怎么按。”

黎峻刚抿紧嘴唇,不过他很快就放松了下来。

黎峻刚开始跟着萧云匣一起哼歌。

弹错了也不过换来这老太太一句:“哎呦嘿,挺有风格啊。”

小孩渐渐地笑出声,他的笑声从小心翼翼到放肆。

“你家里为什么这么多书啊?”黎峻刚问萧云匣,“每一本你都会看吗?”

“一部分是朋友送的,一部分是我自己的。”萧云匣认真回答,“朋友送的我基本没看过。”

“朋友不会不开心吗?”黎峻刚不解。

“这点小事有什么可不开心的。”萧云匣无所谓道。

“可你看你自己买的书啊。”黎峻刚说。

“那不是我买的,那是我写的。”萧云匣笑道。

黎峻刚:“啊?”

“想不想看看?有绘本版的,我老朋友画的。”萧云匣问他。

黎峻刚点点头。

萧云匣把他带到书桌边,随便抽了一本绘本版的童话递给小孩。

黎峻刚看到封面就哇了一声。

他对这些美好可爱的东西感兴趣,也下意识地更亲近美好故事的创造者。

他的话开始变多,开始不断地询问萧云匣怎么想出这些故事的。

随后他又开始对书桌上那些照片起了兴趣。

“这个?这个就是我画绘本的朋友。”萧云匣向黎峻刚解释照片里那个扎着麻花辫的女人是谁,“我们已经快三十年没见过了,她现在生活在地球的另一端。”

“这个?这个是另一个作者,他写纪实文学的,几年前过世了,他的葬礼还蛮有意思的哈哈哈。”

“这是一个记者,她厉害着呢。当时我们跟她一起参加活动,她身边还跟了俩卫兵。”

黎峻刚只觉得这是个自己完全没有接触过的世界,随后他又指向一张斑驳的黑白老照片里的两人:“那他们呢?”

萧云匣沉默片刻,随后缓缓叹了一口气。

“他们是我的父母。”萧云匣说。

黎峻刚敏锐的察觉到了萧云匣情绪不太对劲。

不过萧云匣还是继续说:“我父亲是个很厉害的桥梁设计师。”

黎峻刚:“哇!!”

“我妈妈是大学的教授,生物制药专业的。”萧云匣指了指夫妻中间的那个孩子,“这个是我。”

“哈哈哈,他们一度怀疑我的脑子是有问题的。”萧云匣说。

“怎么可能?!你这么厉害!”黎峻刚把手里的书举高了些。

“我学习不够好,尤其是理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知识就是进不去我的脑袋。”萧云匣拍了拍自己的头,“我不像是他们的孩子,而我同辈的堂哥堂姐,表哥表姐,他们都很优秀。”

“很遗憾,我就是吊车尾的那个。”萧云匣无奈叹息,“我的父母都那么厉害,可哪怕他们亲自教授我,一对一指导,我还是听不懂,他们也不理解我为什么没法听明白。”

“我大概算他们辉煌人生里最大的败笔。”萧云匣说。

黎峻刚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绘本:“所以你后来成了很厉害的人,他们重新为你感到骄傲了吗?”

萧云匣笑了,大概是觉得小孩子的想法又天真又奇妙:“他们努力改变这个真实的世界,而我只是躲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玩精神胜利的那一套。”

“……这是我母亲对我说过的原话。”萧云匣说,“我是个脑子里有太多东西的庸才,我的父母是天才,我们本不该出现在同一个世界,他们的朋友都是和他们一个层级的,而我是他们的孩子。”

黎峻刚的笑容缓缓消失。

“直到他们去世,他们都没有为我骄傲过哪怕一次,他们依旧认为我是他们人生里最大的败笔。”萧云匣微笑道,“但我很难去形容我的感觉。”

“我觉得我恨他们,恨他们没法像一对正常父母一样给我关心和爱,恨他们总把我贬进尘埃里,接受不了我只是个普通的小孩,恨他们觉得我的未来黯淡无光。”萧云匣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但是恨无法彻底,有时候感情就是这样的,人可以莫名其妙地因为某个特质去恨一个千里之外,连面都没见过的人,但很难用纯粹的恨去对待至亲。”

“因为太了解了,了解到哪怕是一点点优点,你都能看在眼里。父母大抵是我们见过的最具体的人,越长大越无法投入纯粹的爱和恨,只剩下了抓心挠肝的难受。”萧云匣觉得父母和孩子是不同的。

许多人不见得愿意蹲下身平视自己的孩子,他们没法把那个小小个的人类看得完全。

可家长不同,从仰望到打碎完美的滤镜,投入无数的爱和恨,最后彻底看到一个清晰又复杂的人。

糟糕的是,正因为察觉到复杂,才更加难以痛快地去恨或爱。

黎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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