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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赫池没有听清,但看他的表情,基本上也能猜出是什么固执不改的话。

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执拗。

封赫池将手中的笔放在桌面上,定了定心神:“不管怎样,这只是第一次接受治疗,我还是很高兴你能将心里的想法告诉我,我也希望你能回去想想我说的话,不要……”

他的声音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又流利地接上。

“不要为了一个虚妄的念头来折磨自己。”

禄沧沉默地站起身,低声同他道了句再见,转过身朝门边走去。

手指搭上门把手的那一刻,他回过头。

“封医生,我觉得,你和我记忆中的那个人很像。”

封赫池愣了愣,房门啪嗒一声轻轻阖上。

*

阳光透过走廊高窗,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影子,每当太阳升起时,病院内冷冽的气息就会尽数消退,随即寂静的走廊被人声和繁杂的脚步声充斥,显出几分热闹来。

服药时间到了,护士站前逐渐排起了几支不算长的队伍。

病人们穿着统一的蓝白条纹病号服,表情麻木呆滞,亦或是焦躁不安,有的人注意力压根就没在眼前的护士身上,盯着不远处走动的病人出神。

更多的是则带着一种略显抗拒的姿态盯着护士手中那些小小的药瓶。

禄沧安静地排在队伍的中段,微微低着头,黑色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他的表情。

他听着前面传来的护士温言软语的哄着病人吃药。

“张阿姨,张嘴,我看一下咽下去了没有,好的,太棒了!”

药片碰撞塑料瓶的轻微声响混着不远处饮水机咕咚咕咚的出水声。

禄沧的双手插在病号服的口袋里,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

队伍缓慢前行,终于轮到他了。负责发药的正是曾经那位带着他去病房,面容和善的护士。

她抬头看到禄沧,脸上露出一个习惯性的、鼓励的笑容:“禄沧,来。”

禄沧伸出手。

护士将提前分拣好的几粒不同颜色形状的药片倒入他的掌心,然后将一次性水杯递给他。

“今天感觉怎么样?”

护士在登记表上勾上他的名字,语气温和地询问道。

“还好。”

禄沧简单地回了两个字,随后沉默地将药片倒进嘴里,然后仰头将杯子里的水喝了个干净。

喉结滚动了几下,他平静地张开嘴,按照以往的惯例给护士检查自己是否咽下了药物。

总有些不配合的病人会把药片藏在舌头底下拒绝服下,每次护士都要与其进行好一番纠缠,但禄沧在这方面向来听话。

既然封医生希望他能配合治疗,他自然会照做。

护士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她的目光落在了禄沧的手臂上。

“禄沧,你的袖子撩起来我看一下。”

闻言,禄沧的动作顿了顿,但还是依言挽起了袖子,将手臂内侧朝向护士。

她的视线在那段小臂上停留了几秒,那里除了几道明显的、已经结痂或颜色变深的旧疤痕外,并没有新增的划痕。

“嗯,很好。”护士的笑容加深了一些,语调满是欣慰。

“手臂很干净,看来这几天有好好配合治疗,也很努力在控制自己。真不错,继续保持下去!”

禄沧的嘴角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淡淡的笑,算是回应护士的关心。

他没再说话,轻轻放下了袖口,转身离开了队伍,朝着治疗室的方向走去。

*

门虚掩着。

禄沧抬手,极轻地敲了两下。

“请进。”

里面传来男人平稳的声音,禄沧推门进去。

封赫池正坐在办公桌后盯着电脑屏幕,指节在键盘上轻轻敲着什么,听到动静,他抬起头来朝这边看过去。

阳光在他身侧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衬得他的表情也柔和了几分。

禄沧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

自从住院以来,他基本每天都要来这里接受治疗,算起来也有不短的时间了。

比起病房内冷冰冰的环境,他更喜欢这里。

阳光总是从玻璃中透过来,房间内淡淡的薰衣草香似乎总能让思绪平稳下来。

但更多的原因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来了。”封赫池开口,语气是惯常的平静,“坐吧。”

禄沧听话地走到了他的面前坐下,封赫池的视线扫过了他的手臂。

“袖子挽起来我看看。”

这也几乎是每天必要的流程。

禄沧乖乖地挽起袖子展示给他看,低声补充了一句:“没有划,病房里也没有工具。”

“如果你真的想做的话,即使没有工具也是可以做到的,就像你之前那样。”

封赫池指的是禄沧用手指将伤口抠的鲜血淋漓那次。

“既然这几天保持得很好,说明你还是有在朝积极的方向发展。”

封赫池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淡淡道。

“很乖。”

他看起来只是简单地随口一说,甚至连表情都与平日里无异。

禄沧却因这两个字僵直了身体,两个音节像片绒毛轻刮过他的耳膜,自深处带来了一种酥麻感,他攥紧了放在身侧的手。

“那我们今天还是……”

禄沧忽然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封赫池。

他的表情很平静,但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深处,却翻涌着某种复杂难辨的情绪,像是涌动的暗流。

他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打断了封赫池原本的话。

“封医生。”

“我这段时间,没有自残,”

禄沧语气很缓,一字一顿。

“并不是因为我好了。”

他的眼眸抬起,微微仰视着封赫池,与他四目相对。

第83章 第四个世界(5)

禄沧的表情显得几分奇怪。

他紧紧地盯着封赫池的眼睛, 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轻轻地扬起了一个浅淡的笑意。

倒像为自己的行为有些得意的小孩子。

封赫池眯起了眼睛,他淡淡地开口,顺着禄沧的话向下问。

“那是因为什么?”

禄沧并没有立刻回答。

他微微偏过头, 视线飘向窗外, 苍白的皮肤沐浴在从窗玻璃透进来的阳光下显得异常透明, 能清楚地看到其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

房间内里静得能听到远处大路上隐约传来的喇叭声, 透过隔音层的过滤显得模模糊糊。

封赫池静静地等着, 也没有要继续开口的意思。

禄沧收回了视线, 重又落在了他的脸上。

“因为……”

他顿了顿,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种陷入幻梦般的缱绻。

“现在,自残并不能让我产生愉悦了。”

封赫池微微蹙眉。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曾经时有的空洞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专注和一种扭曲的、沉浸在某种幻想中的狂热。

“说到底,至今为止,我并没有感觉到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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