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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前只有无数凌乱的背影,还有各种惨叫声,以及——
鲜血。
看见地上流淌着的鲜血,林软星才陡然一惊。
他疯了吗?!
林软星抬眼朝前方望去。
却见前方不知发生了什么,此时众人却仿佛见了什么可怕的事,纷纷惊慌失措地四窜而逃,连滚带爬,甚至没来得及看林软星一眼。
黄毛捂着鲜血淋漓的耳朵,疼得龇牙咧嘴,面带胆怯地瞪着面前的裴响,声音颤抖:
“疯子!你他妈的就是个疯子……”
他顾不上疼痛,也仓皇而逃。
人群四散后,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只见裴响浑身是血地坐在地上。
旁边的那人被他死死掐住脖子,涨红了脸,陷入窒息的晕厥,四脚乱蹬。
裴响的脸上覆盖了一层阴霾。
他的眼神冰冷如霜,阴狠决绝,赤红的眼仿佛被黑雾笼罩,透不过一丝光亮。
他看着对方拼命挣扎,如死鱼般瞪着眼睛,鼓鼓的,脖子通红,对方死死扒着他的手腕,挣扎的力气逐渐变小,脸色逐渐铁青,奄奄一息。
他真的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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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软星的心跳得飞快,那一刻,她竟不知怎的叫了声:“裴响。”
她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可是他完全听不见。
他还是死死掐着对方的脖子,手背青筋暴起,细瘦的手指在此刻却仿佛有无尽力量,桎梏着面前脆弱的灵魂。
林软星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她想起身,双腿却如铅般沉,根本站不起来。
停下!快停下!
她在心中疯狂呐喊。
可是无济于事。
他像是陷入魔怔,死死盯着手中的人。
他如同嗜血的恶魔般,将它从水中捞出,一点点看着伴随痛苦而窒息的鱼,露出病态的笑容。
裴响,不要。
林软星惊惧又绝望地看着他,一点点陷入深渊。
她几乎快要哭出声了。
那一刻,裴响好像终于听见了她绝望的呐喊。
他蓦地松开了手。
那个在他手下垂死挣扎的人,仿佛得救般,疯狂呼吸着空气,喘的如头老牛。
但他却一刻都不敢怠慢,惊恐地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离开,巷子里回荡着他惊慌的脚步声。
也是这时,裴响才转过身来。
他浑身是血,脸上,手上,脚上……哪里都是。
仿佛从地狱走来的阿修罗。
雨水淅沥沥打在他的肩膀,在颈窝处积攒起一滩小水洼。
他的脸被雨水打湿,额前的碎发一缕缕贴紧头皮,水流顺着他光滑的下颌线流淌,在尖瘦的下巴处聚集成珠,滴落在胸前。
是红色的。
只有那双眼睛漆黑深邃,在看见林软星后,冰霜迷雾瞬间消散。
仿佛天地初晴,破开冰封的黑暗。
他的脸色苍白,无血色的双唇颤抖着,眼神比之前还惊慌。
好像失而复得的欢喜,又像妄图抓住海市蜃楼的泡影,又像垂死挣扎的秋蝉,每一声嘶哑都竭尽全力,歇斯底里。
他跌跌撞撞朝林软星走来,猛地抱住了她。
单薄的手臂紧紧搂着她的肩,仿佛要镶嵌在血肉里般,禁锢得林软星生疼。
他的身子颤抖的不像话,冰凉的手掌死死抓着她的背,只有那急剧的心跳在敲打着沉闷的胸腔,一声声,兵荒马乱。
他连声音都是抖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好在你还活着。”
第25章
外婆的短信是一小时前收到的。
只是雨天信号不好, 林软星现在才迟迟接收到。
但因外婆的普通话不够标准,语音识别许多错字,不过大体是说, 裴响不见了, 问她有没有看见他。紧接着又问她在哪儿,能不能先回家。
林软星扫了眼手机没回复。
她甚至想,让外婆多担心会儿也没事。
也是这时候林软星才知道, 原来裴响是背着外婆来找她的。
外婆根本就不知情。
当赵大爷将裴响送回家后, 才发现林软星不见了。而裴响连解释都没解释,骑着家里那辆破自行车就开始返回镇上。
那时还下着大雨,连三轮车上的东西都忘了拿,还是赵大爷托人送到外婆家的。
他赶得如此匆忙, 淋了一路的雨过来。
他好像忘了自己还生着病, 也忘了从村里骑自行车到镇上, 要好几个小时。
他拼了命赶过来,却还是被林软星拒之门外。
林软星想起之前误会他是外婆的狗。
顿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望向了一旁。
小狗崽窝在竖起的纸盒里,柔软的身躯蜷缩在毛巾里,小口小口啃着骨头。
自回到宾馆,它就像睡醒了般, 精神奕奕。
林软星将剩饭丢给它, 它正吃得津津有味。
又或者,一直以来她都看错了。
先前她总觉得裴响骨子里是卑微的,是一条没有骨头的贱狗。
她可以随意安排他, 呼之则来, 挥之则去。
可等他真的挣脱束缚的枷锁, 却又是条彻彻底底的疯狗。
那时他痛下杀手的模样,还深深印在林软星脑海中, 挥之不去。
他那时的表情,动作,和地狱的恶魔没什么两样。
她承认,那时她心中十分惊惧与惶然。
可是,她却并不害怕他。
天色异常的暗,窗外狂风暴雨,室内被吹得一片狼藉。
白炽灯照在昏暗的房间内,两人的影子挨得很近很近。
此时,林软星正小心翼翼地给裴响上药,用棉签沾着藤黄的药水,一点点涂抹在他青紫色的伤口上。
裴响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冻得发白的嘴唇破了皮,弥留的伤口裂开缝隙,汩汩流血。
他却仿佛不觉得疼般,任凭林软星反复折腾。
他伤的很重。
除了脸被揍狠了,身上也留了不少伤痕,撩开衣服一看,全是青紫色的淤青,东一块西一块,像被肆虐过的颜料盘。
尤其是看见他腰间被划开那道深深的口子,她才惊觉当时情况有多危险。
林软星上药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看着他触目惊心的伤口,心中明明有万般话语,却最终还是化作沉默。
林软星给他贴上创口贴,用温水将血痕擦去,又给他抹上药膏。
纵使她万般小心,还是瞥见裴响不自觉皱起的眉头,抓着她的手也随之颤抖。
他的脸色很白。
未曾痊愈的感冒让他的身体变得滚烫,连抓着她的手都是烫的。
他乖乖坐在她身前,安静的不像话。
她不知道裴响在想什么。
她的思绪却逐渐飘向了今日清晨的小巷。
冰冷的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