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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命的卜卦师对他们说,或许将锦鲤妖送回招摇山的天池会更好。

那是蝴蝶鲤的来处。

即便不能救回性命,有洞天福地滋补,能拖得一时是一时。

渡之和周山恒他们路上一直以血肉喂食锦鲤妖,续着命。

恨真却不能够,他如今是魔,体内的业障之气只会污染辛禾雪本来就支离破碎的丹心。

他们将辛禾雪带回了招摇山。

山巅云水渺渺,烟波茫茫。

恨真用术法修建了一座小楼,就在天池旁边。

辛禾雪的情况一日比一日糟糕,有时候喂不进渡之的血肉,形成了恶性循环。

雪白冰凉的长发披拂在脊背,病骨伶仃,近乎支不起薄衣。

他一日睡得比一日久,有时候两天两夜没有醒来。

辛禾雪再睁眼的时候,往往会见到守候在床边的男人,他睡了多久,对方就多久没有合眼。

因此辛禾雪往往能从对方眼中的血丝与面目上的疲态,判断自己约摸睡过了多少时间。

他们几人,谁都知道,丹心的毁损是不可逆的。

天池旁的菩提老树已经闭上了双目。

这一次守在床边的是恨真。

辛禾雪勉强撑起身体,坐在床头,只是才这样简单地一用力,他就咳嗽得整个人都在一起颤。

一重重紧密的咳声挨着,毫无血色的手指用帕巾捂紧了口唇,披着的外衫从他肩头滑落。

好不容易,咳嗽声停歇了。

恨真默不作声地将帕巾接过来,捧着一盆血水出去。

辛禾雪不知道他出去了多久。

他又合眼小憩了一会儿,也许睡了一刻钟,也许是一个时辰。

恨真面无表情地回来了。

走动的声响,让辛禾雪下意识睁开双目。

辛禾雪问他:“外面开花了吗?”

招摇山巅终年积雪,冰川不化,植物都稀少,自然没有花开。

恨真没有回答辛禾雪的问题,他这次安静得异常,将手指搭在辛禾雪脉上,指腹下是薄弱得微不可察的跳动。

“辛禾雪,你真是狠心。”

恨真咬牙切齿地说着。

他眼中翻涌的血色太甚,以至于辛禾雪没有看清楚恨真的眼眶是否红了。

“我告诉你,”恨真与他的双眼对视,“你永远都不能妄想摆脱我。”

“无论你在六道轮回里,变成小猫,变成鱼儿,变成凡人,我都会找到你。”

恨真激烈地吻他,狂风骤雨一般,将辛禾雪缺乏血色的唇瓣亲得泛红。

反反复复地说着恨啊爱啊。

辛禾雪觉得恨真的情绪没有宣泄口,积攒得快要疯魔,恨不得与他做一顿。

只是他如今像是个琉璃人,一碰就好似要碎了。

所以辛禾雪知道,恨真不敢动他,不敢做那些叫爱还是叫恨的事情。

他们只是在床铺上抱作一起。

最后一次亲吻,辛禾雪觉察到顺着自己的喉咙口,滑落了什么东西,遇水即溶。

“还给你。”

恨真出去了。

杀戮道的大魔,本来就没有好下场,与其迟早有一天理智沦丧,在杀戮中暴体而亡,魂飞魄散,死在他乡。

他还不如死在辛禾雪身边。

待他消弭于天地间,灵气会重新回归到这里,滋补世间的一切。

一鲸落则万物生,但恨真从来只想要辛禾雪一个人活下来而已。

他的魔晶能够保住辛禾雪的魂魄不散,也不会在轮回时误入修罗道、饿鬼道、地狱道。

阿毗地狱那样危险,他的阿雪才不需要去。

而看在他自愿用灵气回馈世间,修了两分功德的份上,兴许还有一丝丝重新凝结魂魄的希望呢?

不论之后经历多少年,数十年,数百年,千万年,只要能够重新产生意识,只要辛禾雪的灵魂还在这世间,恨真都会重新找到这个人。

恨真没有痛苦,他在满怀的希望中闭上双目。

他会一直爱着辛禾雪,哪怕他的躯壳死去,魂也散了,魄也碎裂。

——万物山川为证。

第二天的辛禾雪没有看见恨真。

他的精神好了一些,渡之背他到小楼外透气。

招摇山顶下了一夜的春雨。

一夜之间,不知名的小花盛放在原野上。

花开了吗?

辛禾雪摊开手。

一滴水珠正好落在他掌心,摇摇晃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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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十年后。

步锦程又一次回到了招摇山的山脚。

山脚有三两个村庄,今日正好碰上了集市。

步锦程卖了些从其他地方带来的特产,他每年都会来一次,大多数村民也认识他了,有个生面孔,直接问他另一个包袱里的东西卖不卖。

步锦程笑了笑,他的两鬓白了些许,但仍旧剑眉星目。

“不卖,我要送人的。”

他沿着山脚准备上山,听闻村户又在说那个呆呆愣愣的读书人。

他们都说,那是庆吉年间的一个状元,不知道为何,金花乌纱帽也丢了,官也弃了,跑到这偏僻的山上去,守着坟墓过日子。

一月才下一次山,挣些零散的钱,寄家书与钱银回去。

招摇山原本地势险峻,上下无从求索,也给这个读书人数十年间搭建起石阶栈道来。

步锦程数十年走过了大江南北,倒是有些理解了祖父在祖母死后一头扎入山水的心境。

他爬上山巅。

守墓者兴许去田里耕作或许又是去打野货。

两人没有碰上。

步锦程将一年间各地搜罗的还有山脚下买的玩意儿摆到坟前。

“这是荔枝膏,可惜日头大,我爬上来冰都化了,有点甜,不知道你爱不爱喝。”

“这香叫做雪中春信,我闻着便想起了你,但是好像也没有你身上的气息好闻……不过我也已经记不清楚了。”

“这么多年来,我游走山水,日日念着你。可你倒是吝啬,到底何时肯愿意入我的梦中?”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忽而喉咙发哽,掩面别过头。

在日落前,步锦程下了山。

他见到了渡之。

当初安宁塔倒塌,放出了不少妖邪为祸人间。

想必对方这些年来,也没有一刻得闲吧。

对于凡人来说烦忧的岁月,全然没有在这位僧人脸上留下印迹。

步锦程羡慕起对方来,“我最多只有再四十年能够念着他,你却还有长久的岁月。”

渡之沉默下来。

他在世间降妖除魔,重新镇压妖邪。

一遍遍丈量大澄的土地。

那些与辛禾雪有过见面之缘的凡人,都在慢慢地淡忘这位青年。

可是渡之却在他们从前一起走过的路上,重新想起关于辛禾雪的记忆来,脑海中的回忆冲破落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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