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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天子寝宫(三更合一)……

殿中点着宫灯, 不知外面夜色已浓。

这话虽是实情,却委实容易引人遐思。

薛姈浑身一僵,方才惊觉两人之间竟有些许微妙的气氛。

她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答话, 悄悄抬起眼, 似乎想要窥视天子的情绪。

是单纯的陈述事实, 还是戏谑,亦或者是厌恶——

她的忐忑落入赵徽眼中,则是另一番风致。

雪青色的绸缎妥帖裹住女子玲珑的身段,她因紧张而急促的呼吸,面上愈发沁出些许绯色,那双泛白的红唇, 几乎要被她咬破。

他恍惚间有了种错觉, 眼前这一幕, 仿若她承欢后娇弱无力地模样。

赵徽喉头滚了下, 没等她回答, 刻意拉开了些距离, 转身坐到了旁边的圈椅上。

只见她不知从哪里来得力气,撑着身子掀开锦被, 跪在了天子面前。

与其说是跪, 跟从床上摔下来也无异。

她半垂着眼, 带着几分后知后觉的慌乱,声音微微发颤。“奴婢失礼,请皇上责罚。”

赵徽心头那点旖旎散去, 薄唇抿成一条线,眼神也冷淡下来。

“是朕将你带回来的,你何错之有?”

他对薛姈多有宽纵,哪怕她有自己的小心思, 也从未点破,甚至顺水推

舟。

来到自己身边,不就是她百般努力的目的么?

自己今日一时心软,对她动了恻隐之心,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哪怕殿中铺着柔软的地毯,膝盖处的痛更是让她险些泄出痛苦的呻-吟,可她却死死咬住下唇,勉强维持着仪态。

从决心走到走这条路的时候起,她就想过会有这日。

她要向薛妃复仇,不仅要离开延福宫,更要身居高位,天子的恩宠是最要紧的。

原本她想着皇上会将她安置在一处空置的房舍中,再行决定她的归处。今日结果,比她预料的还要好些。

可这样还不够。

薛姈察觉到天子的不悦,敛着眸子,低头轻声道:“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赵徽眉心微拧。

自己何曾责备过她,甚至连重话都没有半句,哪怕她真的别有用心——

“奴婢没想到只在雨中淋了片刻,竟昏了过去。”薛姈似是满心愧疚,她重复了一遍,只是这次隐隐带了哭腔:“奴婢不是故意的。”

赵徽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不是故意装昏倒想赖上自己,而是真的身不由己。

这倒像极了她的性子,谨小慎微刻在骨子里。

赵徽知道她的身世,父亲是定北侯府中不受待见的庶子,且又早逝;她娘亲出身地位又因年幼生病而心智不齐,她在侯府的日子里可想而知。

所以她压抑着自己,一言一行全守着规矩。

看着她长睫上挂着水珠,又带了哭腔,饶是再冷硬的心肠也软了下来。

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的确有本事勾起自己的怜惜。

赵徽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递到她面前。“你膝盖还要不要了。”

男子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有力,薛姈泪眼朦胧的抬起头,杏眸里盛满了无措,一层层泛着水光。

薛姈心中一松,方才撑住她的力量也随着弱了下来,她还没来及握住赵徽的手,先不受控制地往前倒去。

赵徽眉眼间闪过一丝无奈,他屈尊弯下腰,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

薛姈只感觉自己身子一轻,瞬息之后,她再次跟天子四目相对。

只是这一次,两人离得更近了。

她甚至能闻到天子身上极为浅淡的墨香,薛姈忽地分了神,皇上是批完了折子,就立刻过来看她了吗?

赵徽将她抱到了床上,那温热的气息再次扑在他耳边,赵徽垂了眸子,拉开了些距离在床边坐下。

“朕让人给你涂了药膏,你这一跪,只怕都蹭掉了。”他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来。

薛姈身子再次僵硬起来,她呼吸都是轻轻的,仿佛生怕惹他不快似的。

“是奴婢思虑不周。”她无措的垂着头,下意识地想要蜷起双腿掩饰一二,却又忘了伤,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下一刻,赵徽面无表情的替她弯起裤腿。

两条笔直纤细的小腿暴露在空气里,她藏起来的肌肤白得扎眼,那两团肿胀的青紫色淤痕就格外碍眼。

赵徽拧起了眉。

太医给薛姈诊治、宫人来给她上药,他并不在场。

他知道薛姈腿上的伤不会轻,却也没想到会如此触目惊心。

“拿药膏来。”赵徽冷声吩咐。

在天子话音落下的同时,刘康顺手中捧着眼熟的青玉药罐走了进来。

殿中先前静得落针可闻,薛姈以为只有他们二人。实则暗处有人在,只要天子不发话,那些人比空气还安静。

她耳根隐隐发烫,小声道:“谢皇上赐药。”

赵徽看出她的不自在,今日她又是罚跪又是发烧,已经疲惫至极,倒没有再苛责。

“薛妃为何会罚跪你?”他淡淡问道。

从她当时浑身湿透的模样看,已经在雨中跪了不短的时候。

罚跪她的人,赵徽甚至不用去查,除了薛妃再无第二个人。前些日子当众掌掴她,今日罚跪她,都是薛妃能做出来的事。

“回皇上的话,奴婢许是穿错了衣裳,引得娘娘误会。”薛姈说到此处,不自觉又红了眼眶,她轻轻吸了口气,竭力压住了泪意。“娘娘说奴婢跟外人勾结,才得了好衣裳。”

她满心委屈,一时忘了称呼,脱口而出:“但我真的没有。”

赵徽挑了下眉,想起她今日身上穿的衣裳,是自己命人给她特意所制。

虽是不起眼,若留心细看,还是能发现不同的。

看来薛妃果真处处苛待她。

薛姈是侯府姑娘,哪怕做宫女也该比别人多些体面,更何况宫妃身边的大宫女,本就有些优待,薛妃竟容不得她过得好一点。

她看到赵徽有所思的看着自己,含着泪请罪:“奴婢失礼了。”

薛姈本就被冤枉,受尽了委屈,却还要开口闭口自称“奴婢”请罪,听得他心里很有些不舒服。

“在朕面前,不用再自称奴婢了。”赵徽淡淡的道。

薛姈茫然地看着他,她倒没有执拗,凝神想了片刻,小心翼翼的道:“民女记下了。”

她的父亲一介白衣,甚至连世家子弟的虚职都无,自是不能称“臣女”。

赵徽略一颔首,算是默许了。

“你安心住下养伤,有什么需要吩咐殿中宫人。”他起身,垂眸看了一眼薛姈,淡淡吩咐。“等下会有人给你送药,喝完就先歇下吧。”

薛姈轻轻点头,神色乖顺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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