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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不是不好吃就可以撤掉的一盘菜。

夏露觉得最想逃。

想要生下一个小孩，当然不是过家家。她做足了心理准备，但这全部都是身体层面的。她做好了准备承受取卵之痛，打针之痛，孕育之痛和生产之痛。但是她没有做好准备去孕育一个陌生男人的孩子。

她想起了齐泽明。

齐泽明也是很喜欢小孩的，他对小猫小狗都那么温柔，和亲戚家的小孩玩耍，会笑得让她恍惚自己看到了他当爸爸的样子。小时候流行看安妮宝贝的书，她曾经在里面看到一句话，当时她嗤之以鼻。

“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最大的爱慕，是愿意为他生养孩子。”

少女时期的她只觉得可笑，如今却深以为然。你不得不承认，即使你只是想生一个“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小孩”，也不愿让这个小孩拥有另一半自己完全不了解的基因。

不是“看不上”，而是“不了解”。

这种“了解”并不是了解对方的长相身高学历智商健康状况……不是的，不是精子库简历里的那种东西。而是了解他的一切“来处”，了解自己为何而爱他。

她想，要是自己刚离婚就发现怀孕了，那就好了。

随即她又有点想要苦笑。这个想法告诉任何人都会被嘲笑吧？当时不就是因为他说“要不你干脆生个孩子”你才坚定想要离婚的吗。你当然不可能细细和任何人解释：“我不愿接受他的安排是因为我选择了‘自我’，我不愿违背自己意愿生一个陌生男人的小孩也是选择‘自我’。这是她的高贵之处，她不屑和任何人交待。

她想要过最幸福的生活，目前看来啥也不干最幸福。

而陈姣姣则更加坚定了一种决心，她和夏露说出了她的想法：“我认为我们根本不用大动干戈找什么试管机构精子库再飞去泰国移植，忙来忙去最后生了个不认识的人的小孩，何必呢？我们可以生一个认识的人的小孩呀！”

“可是我想要在精子库里找一个，不就是为了不被缠上吗？生认识的人的小孩，不是有点太麻烦了吗。”

“所以我说的，不是‘偷偷怀孕’，而是‘建立自己的精子库’。我们可以自己从认识的男人当中筛选出来长得好看的、活好不黏人的、智商高的、然后诚实问他们可不可以和我们生个孩子……这样不就行了吗？”

“听上去挺有道理实际上好像有点疯又有点难操作。”夏露觉得陈姣姣现在越来越癫。

只见陈姣姣十分有信心地说道：“我觉得只要我们用心一点去执行，总能实现的啊。找个喜欢的男人上床，总比飞来飞去取卵打针硬着头皮筛选精子库要容易得多吧？”

夏露觉得自己几乎要被她说服……孩子还是要生的，但要怎么生，她需要重新思考一下。

*

青意峥觉得陈姣姣看他的眼神好像充满了爱意。

最近她总是忽然直勾勾地盯着他，然后陷入某种幻想，眼神逐渐变得飘忽。她还经常要他回家翻相册，让他发自己小时候的照片给她看。

她会非常满意地点头：“你小时候好可爱呀，你妈妈一定很幸福吧。”

还有的时候她会问他：“你读书的时候成绩那么好，是你外公外婆对你很严厉吗？还是你本身就有天赋啊？”

“我外公外婆本身就都是大学老师，在教育这方面自然是很严厉的。但是我参加竞赛那些纯粹是因为自己喜欢，我外公外婆也没帮上什么忙。”

陈姣姣听完这些更满意了，她会双手捧过他的头，仔仔细细审视他的脸。做出一些怪怪的评价：“你的面部折叠度好高啊，没任何硬伤。颌面也很饱满，左看右看都好喜欢。”

他说：“你怎么夸人好像夸狗，好像要拿我来配种。”

陈姣姣心道不好！被他发现了。

她抿嘴哼哼哼地笑起来：“哎，人家只不过是夸你啦。”

青意峥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陈姣姣选中为一号“精哥”，他美滋滋地想：她是不是真的好爱我啊。

而陈姣姣也不知道青意峥在想什么，只觉得他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她觉得青意峥反正没有爸爸妈妈，只有外公外婆，可能也不怎么能管得了他。过几年等她想要小孩了，和他生一个也未尝不可。

两个人怀着误会都幸福地笑了，各自飘飘欲仙起来。

陈姣姣的精子库人选当然不止青意峥一个。她想起了谢耀，打算好好物化一下他，分析分析生谢耀小孩的利与弊。但是暂时来不及了，因为青意峥把她吊带的肩带扯了下来。

她只好先为了未来的受孕计划彩排一下。

*

游岚的日记厚厚一大本，青意峥并没有选择一口气全部看完。就像他当时刚刚加上陈姣姣的微信时看她朋友圈一样，他只是想起来就翻一翻。

1998年4月19日

《泰坦尼克号》真是好看，每看一遍都会哭。

阿岩也很喜欢，但是看到第三遍他就不耐烦了。不耐烦就不耐烦，他还非要说我快生了，担心挤电影院有危险。我懒得拆穿他，因为无论怎样他最后还是会陪我。

我觉得这部电影的高光时刻并不是“You jump,I jump！”，这太俗了。这世界上大多数的情侣恋爱时应该都说过类似的山盟海誓，尤其是在一些景物的烘托下会显得格外感人。这样的话，阿岩也和我说过很多。我信也不信。

我信他说出口时的真心，但我不信他会真正履行。阿岩是一个非常得过且过并且懦弱的人，我只希望我肚子里的小孩这一点别像他就行了。如果是女孩，我希望她温柔坚韧，就像她的妈妈我一样哈哈哈。我会鼓励她勇敢追求一切，包括爱情。如果是男孩，我希望他顶天立地，说出的话像高山流水般掷地有声。妈妈说看我肚子的形状大概率是男孩，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我不认为人性里的懦弱和不负责任是什么特别严重的缺点，因为我可以接受阿岩就是这样的人。但我希望我的小孩不懦弱，不优柔寡断，坚强勇敢，负得起责任。因为这意味着他们更有能力去爱人，我觉得施比受要舒服得多。

当你爱上一个有缺点的人，我是说，爱，这种别无选择的东西，你只能接受。但如果你自己也是一个懦弱的人，你将什么也不会得到。

去年莫文蔚的那张专辑真好听，我喜欢《广岛之恋》。很多人说这是一首第三者之歌，可我觉得不是。我觉得这首歌在讲所有的“爱”。

我让阿岩抄了这首歌的歌词，我贴在了自己的摘抄本上，那几句我尤其喜欢：

不够时间好好来爱你

早该停止风流的游戏

愿被你抛弃

就算了解而分离

不愿爱的没有答案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