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75
是那个剪蓝线还是红线的问题。而且,还是随机的。这一刻蓝线,下一刻可能就是红线了,具体算法要等破译了才知道。”黄斌一口气说完,只觉得自己的脸在油彩下都要脱了皮,许深死死盯着他看。他知道,许深也知道自己的眼神太恐怖了,这样的恐惧和害怕,不能带给人质,也不能带给弟弟,不能带给阮星。
“哥,那就到时候,你们散了人,我随便剪一根吧。”阮星看着许深扭过去的脸,“炸了你们来收尸,运气好没死,你们就进来帮我把炸弹拆了。”
许深捏着拳头,指甲掐进了掌心。他闷声对阮星低吼,“你闭嘴!还有时间!”
“深哥,我们该报告情况了…”黄斌说话的声音也在小下去,他和许深一起读的军校,一起上的战场,他见过太多血肉横飞,他不害怕死亡,也不害怕兵刃,不害怕刀枪无语,不害怕炸弹爆炸的声浪和冲击。但他从没有真正见过当下,我们所谓的生离死别。
是心尖上刻着的名字,是多少夜晚许深训练到昏厥嘴里默念到名字,是那瓶许愿瓶里所有的念想,是经年的悔恨和等待,黄斌看着许深的侧脸,许深看着阮星,阮星对许深笑了,“哥哥,帮我报仇好不好?”
是当年那个阮星,从破旧宾馆的床边,被许深紧紧抱在怀里的阮星,四肢无力,泪水横流。是如今这个阮星,尽管已经害怕到极点,木头栏杆上的手已经捏的发红,眼泪被很好的藏在眼眶,他还没有厘清爱恨,还没有放下心结,还在执拗的要做许深的好弟弟,想许深一个人过好一生的阮星。
“好。”许深的喉咙是火烧的滚汤,他压住所有不该属于战场上军人的情感,他皱着眉头,“你会活着。你不要乱想了。”
“哥。”阮星松了手,抬起手,伸出食指,轻轻划了划许深脸上的油彩,蹭掉了许多,往自己脸上划,他笑了笑,“像不像从前,我们互相摸生日蛋糕上的奶油?”
黄斌抬头看见阮星狸花猫一样的脸在笑,真他妈好看啊,许深心里到底怎么熬啊。
静谧,沉默,时间随着指针的运动在表盘上流走。
混沌,不安,时间随着星云尘埃的旋转在银盘上飘散。
“哥,你还记得,太空漫游指南吗?”阮星打破了长久的宁静,“他们到达麦格西安之前,被宇宙导弹追击。”
许深不想回忆这些,他点了点头,“嗯。”
“你还记得,后来他们怎么摆脱追击的吗?”
“主角不小心触发黄金之心驾驶舱里的机关,两颗导弹因为黄金之心是无限非概率驱动的而无厘头地变成了一条巨大的蓝鲸,和一盆开着花的盆栽。”许深看着阮星,这样回答。他答的很完整,很到位,很细致,说的很慢,好像这些时间本就应该被用来做这件事情,而不是其他别的。
“深哥!计时器动了!”黄斌大喊,“徐林你抓紧破译这个红蓝的机制!”
“是!”
马赛克天窗贴着红蓝两色的漂亮琉璃,从里落下的阳光,是在地板上留下漂亮的红蓝印记斑驳。许深不知不觉抬起手捏着阮星的手腕,捏得阮星有点疼,不过,可能更疼,可所有的痛都供给了心,阮星的皮肤,只能感到这么一点了。
还有十分钟的时候,黄斌站起来,“深哥,我们该撤离了。”黄斌从裤子边抽了一把军刀给阮星,“阮教授,这个可以割线…”
许深要开口的时候,阮星捏住他,“哥,我原谅你了。”
“什么?”
“我的心结,是那两颗有力的导弹,黄金之心被击中,就会必死无疑。”阮星拉过许深的手,“哥,可是就像一路狂飙的夜车被清晨上岗的第一班红灯拦下,刹车片在整个城市上空回响。我的心结,变成了蓝鲸和花盆,在宇宙间缓缓落下。”
“哥,你能不能把我的骨灰也拿去浇花,”阮星轻轻的把头靠在许深肩膀,“其实是对的,人的骨灰,是好的肥料。”
“深哥!”黄斌含着眼泪大喊,“要走了!”
“全体都有!”许深拿起对讲机,“撤退到安全距离,苍蝇蚊子一个都不许放进来!等我信号!”
“深哥!你不走吗!”黄斌在撤退的队伍最后,“你…你这么做,这么做会死…不是,你这么做,你要挨处分啊…!”黄斌被王浩拖着走,“深哥!”
“队伍给你了!”许深朝他挥了挥手,“在外面等我信号!”
门被关上的时候,宇宙间,只有兄弟两个的呼吸声。
许深低着头,舒了口气,“小阮,哥哥错了。”
“嗯。”阮星点点头,阮星笑着抬头看着许深,穿着军靴的哥哥,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我知道啊,先是爱了那么久的人骗了自己,骗了自己好几年,甚至骗你做他的枕边人,没想明白为什么的时候,这个新来的弟弟,旧时的爱人又当着你的面险些砸死了自己的妈妈,当完整美满的家在一瞬间瓦解到支离破碎,没有人给你时间去接受和考虑。哥哥,我知道的。”
“所以我原谅你了。”阮星隔着身上这身炸弹抱了抱许深,“哥,线我可以自己剪,我不怕的。”
许深摇了摇头,“不可以。我怕。小阮,生死我都陪着你。”
许深看了眼时间,“会割吗,用军刀,要不要我来?”
“这点事情我会。”阮星想推开许深,可是许深的力气太大,紧紧的捏着他的肩膀,“哥!你走好不好!”他拿着刀的手不能去推许深,会伤到他,他的左手力气却不怎大,根本挣不开许深,“哥!你好好活着好不好!我求求你你好好活着好不好!”
许深捏过他挣扎的脖子提起来吻了下去,“不好,我要你活着。”
“可我活着一身罪过啊!”阮星的眼泪在面颊和耳郭肆虐,“哥!你让我一个人面对这些吧!”
“不可以!”许深加重了这个吻,“不可以。”
“哥,”阮星想低下头拒绝这个吻,“我们带着罪孽,要是死了,我们去不了来生。”
“那你就给我带着罪孽陪我老老实实在今生活着!”许深隔着唇舌朝他低吼,声音不是靠着空气在传播,是靠着唾液和舌肉在交递,“剪!”
从郊区到城区,连着四个街区,都听到了巨大一声响动。
肉体分崩离析的那一刻,阮星想起自己折进星星里的愿望,如果有那么一刻,自己一身罪孽无法洗尽,哥哥就这样抱住自己,灰飞烟灭化作宇宙茫茫尘埃,永生永世,在跳离时间的宇宙里永远纠缠。
太阳升到三十度的早晨,星空在日光的照射下隐无踪迹,没有人会在白天观测流星,所以没有人发现,在这一刻有一大片宝瓶座流星雨,逆时针从天空流过。。
时光好像划过当年许深守住了阮星的星星,翻墙翘课时跳下高墙那一瞬间许深接住了阮星,好像那年在河堤边秋雨里的吻,好像当年病房前的面目全非,一切戛然而止,按了六年的暂停键,在这一刻,时光重新往前走。
【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