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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治疗都划在我卡上。这些钱我自己也用不上的。”

“你是用不上，我也还不上啊。”Devin又点了一只，“我还你个别的好不好？”

“嗯？”阮星不解，“我无所谓的，我妈当年并不是真心要把这些钱给我的。或许她当年觉得我不太配，如果不是我叔叔来找我，我压根不知道我还能在美国活。”

Devin指指iPad，“你是飞去太空里的rino。”

“宇宙中，有千万种可能，宇宙里的我们如此渺小，每一束光，每一种能力，每一个瞬间，每一种物质，都在创造千万种可能。这就是宇宙的魅力。”阮星念着rino第一次上太空时的独白，“我们从前大学里学的，我现在研究的，不过是这亿万种可能的结果，有些光到达我们的时候，或许已经不存在了。”

“是啊，因为距离太远了，远到收到你的来信，却不再是你的近况。”

“就像我和我哥的距离。”

“嗯？你和你哥？你们又不是你那中国故事里的牛郎织女，差一条银河系。”Devin把烟头往茶杯里丢进去，“你们最多差个半球。”

“我年少的时候，觉得我和许深距离怎么也不是光年这般遥远，”阮星抬起手，手掌之外好像就是当年那个落着雨的飘窗，他翻过手掌，好像还有水珠穿过玻璃溅在纹路上。“我原以为全是一瞬间的注定。”

“可是Devin，当我了解到了这个宇宙，了解到了这一切最终我们才能看到结果，我们轻松说这是注定，确实隔着宇宙间需要用光年去丈量的不可能，在亿万年前的尘埃，光年之远的不可能，借着宇宙之中的所有巧合与运气。我遇见许深。”

“舍弃了这样的巧合，多可惜啊。”Devin往茶杯里丢了第二支烟。

“我在放肆的爱意里轻视命运狂妄的活了五年，Dev，这是我全部的快乐，和我往后为之付出的全部余生。”阮星拿走了杯子去倒里头的烟头和茶水，“你别抽了，你妈中期也别太担心，治疗跟上，活二三十年也没问题。”

“星，你借我钱，我还你个别的。”Devin撑起来翻过沙发背，从包里抽出了一份企划书一样的东西递给阮星，“还你宇宙中的下一个不可能。”

是a大人才引进计划。“Dev这？”阮星翻来覆去看了几下，“你要我回去？”

“嗯。为什么不？”Devin从自己的卧室里拿出了一个玻璃瓶，里面装满了星星，不过是五颜六色，材料也奇奇怪怪。“你看这是什么？”

阮星知道这是什么，他惊讶地问Devin：“为什么你也有？你也会折？”

“我怎么可能会，这是你，喝醉了折的。开始的时候我们两个一个宿舍，过节喝酒，你喝傻了，就在那用饮料吸管折，我还没见过这样的手工，你折了就丢进垃圾桶，我就趁你没注意收起来了，后来你吸上大麻，云里雾里地过日子，那两年奖学金都快吹了，你忘了？”

阮星没忘。却不敢想起来。

这段荒唐，颓废，虚无，糜烂的生活持续了两年，直到后来Devin用极其严酷的方法帮他戒掉了这个瘾。好像从那一天开始，阮星可以不害怕想起许深。许深从刺在心间的荆棘，蔓延成温暖的河流，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在心间流淌。

爱意是盛夏被蒸发的水汽，只要一场暴雨，就又会怦然而至。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吗！”Devin把瓶子丢过去，“你以为那次我们，我知道你了这些，我心里什么感受？”

“星，”Devin走过去抱阮星，他的肩膀宽阮星一拳，阮星闭上眼睛忍不住眼泪还是掉下里，“你那两年不清醒，就叠这些星星，捡到什么就拿什么叠，星，我的小星星，我们都是宇宙间的星尘，在星云里纠缠。”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偷偷藏起来。”阮星哽咽着，他知道，可是他想问。

“你知道答案的，”Devin把头埋下来，咬住阮星的肩膀，“你也想，我也想，大家都想往前啊！所以我才藏起来，可是你好像往前了，你好像不再提起了，你好像能够笑着说这个故事了，可是你的心，你的心真的这样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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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也一直在努力啊…”

“努力的结果是，只有和我聊起你哥哥，你才会笑吗？”Devin抬起阮星的脸，“你笑起来很好看，是我见过所有人中最漂亮的，只是这个笑容，从来都是属于你哥哥的。”

“回去吧，”Devin捏了捏阮星的肩膀，“星星不可以在宇宙里流浪太久，你做了这么多研究，看了这么多数据，你知道每一颗离开轨道的星星的结局。你知道你在宇宙间流浪的答案。”

离开轨道太久的星星，会将自己放逐在宇宙的深处。

阮星不管走到哪里，答案都是许深。42是宇宙间最后的答案，是阮星刻进骨头的答案。

人生是河流，会按着河道奔流不息。

人生是草原上的河流，奔着一头去了，却抵不过自转偏向力，一拐弯，又往回去了。

“星，”阮星走进安检处的时候Devin叫住他，“电子波永远不会重叠。”

固执和思念，是必须放下一个的矛盾体。

【注】：

1.Dev就是Devin的昵称。Devin就是美国一个普通家庭的小孩，学习好，拿着奖学金读书。助教的工资是比一般工作好的，但是不足以支撑癌症这样大的开销。Devin不是“炮灰攻”。

2.电子波不会重叠是之前谈到泡利不相容法则时有涉及的知识。电子波确实是不会重叠的，因为他们总是互相排斥，也不会进入彼此的空间。电子不会进入对方的空间，所以电子波也不会重叠。

03:13:48

chapter46 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

从波士顿飞回中国的航线，有两条。可以飞过大西洋，路过欧洲，越过高原；也可以跨过很大很大的太平洋，遥遥望一眼白令海峡。

可是一条，阮星都不熟悉。阮星来的时候没看过一眼，一路所在头等舱的蛋壳椅子里，偷摸躲在毛毯下哭。

24岁的阮星，靠着窗户，空乘送来的香槟在气流里颠簸，看着飞机撞上晨昏线。

哥，我是不是很没志气，就这样偷偷回来。可是你也不知道我回来了。阮星抿了一口酒，哥，你看我出了趟国，什么都会了。阮星有时候觉得自己就好像当年的阮昱一样，或许这就是血缘与母子，遇到一样崩溃不得解的事情时，他们总是倾向于麻痹自己。

阮星办好一切手续的时候，导师问他，为什么就这样回去了。

“想家了。”阮星这么答。导师笑了笑，“还是个孩子。”

阮星是看完《42》的时候发现的，他发现这本电影有原版小说，小说的作者，叫林一诺，这本电影的片尾曲，许深唱的歌，却没有许深的署名，署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