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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念锦也看着他,那一双桃花眼总是水盈盈的像是氤了雾,叫人忍不住怜悯疼惜。上官锦摸摸他的脑袋,如同在奖励一只懂得如何讨好主人的小狗崽子。

“听话就好,我喜欢你听话。”

玉念锦有了他这句话才长长松口气,脸上笑意深了许多。他用力点头,又作势要往上官锦怀里依去。可上官锦却翻身把他按倒在枕上,依然是笑着的,眼神却又已经冷了,“自己脱吧。”

*

整个寿春城的人都知道,上官府中那个小哑巴是上官锦的宝,上官锦到哪儿都爱把他带在身边,不仅教他读书习字,甚至还为他冷落家中几房妾室。尤其是周家的那位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听说就因为得罪了小哑巴,被罚在雪地里跪了一天一夜,差点没冻死过去。

寿春城的人在外走商的多,一传十、十传百,终于传到即将嫁过来的越国平宁公主耳朵里。平宁公主金枝玉叶,娇生惯养,独得越王宠爱,嫁入上官府本就是低嫁,哪儿还能受这份气?

于是越王为了替女儿立威,特特派宫中大监给上官府送去一车虎刺梅。嫩红的花朵娇艳灿烂,花叶绿油油的亮人眼睛,只是花如其名,坚硬苍劲的花枝上布满尖刺,如同虎牙一般凛然不可侵犯。

楚氏领着上官锦和一众家仆在院子里恭恭敬敬地谢礼,大监便笑道,“这是我们陛下提前送来的贺礼,叫做虎刺梅,又叫铁海棠,有夫妻相合、坚贞忠诚的美意。”

楚氏不懂其中玄机,一面道谢一面喊人来搬,谁知大监却摆手将那些下人都屏退,细长的眼睛觑着上官锦似笑非笑:“这可是我们陛下的一番心意,怎好让这些粗人糟蹋了?”

上官锦点头,“公公说的是,这些下人自然配不上。”

他说着便唤了一直安安静静侍立在侧的玉念锦,“小玉,你去。”

玉念锦不明所以,上官锦也不说解释,甚至撇过脸去看都不看他,只是冷着声道:“天黑之前若搬不完,不许吃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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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回护

玉念锦不敢违逆他的意思,只愣怔一瞬就上前去朝那大监做了个揖,然后弯腰抱起堆在地上的一捆花枝。

花香扑了满怀,尖刺也毫不留情地刺破他的手掌,疼得他猛一松手,花枝坠地,摔落几朵花蕊。玉念锦还不及回神就被人的手肘狠狠捶了后脑,“笨手笨脚的糊涂奴才!这花可比你金贵,你这是不把我们王上放在眼里!”

玉念锦不防头被这一掌的力道推得跌倒,慌忙跪地俯首请罪。尖细轻蔑的声音就在他头顶响起,“上官府的奴才真是不中用,夫人和公子管教不严呐。”

“是,大监教训的是,我这就把他赶出去……”

楚氏这才看出大监是故意找茬,她不敢跟越王宫里的人作对,连忙喊人要把玉念锦拉出府。玉念锦慌了神,被两个家丁架起来后梗着脖子拼命往上官锦那儿看,只恨自己不能发出声音。

可上官锦却始终是那样冷漠,俊朗的脸上像是凝了霜,甚至连看都不曾看他一眼。绝望的情绪如同潮水将玉念锦淹没,令人窒息,他奋力挣扎着,奈何力量悬殊,在那两个家丁手里可笑得如同一只小鸡崽子。

一直就这样狼狈地被拖到院门,上官锦才终于开口,“且慢。”

“怎么?锦公子是想替这奴才求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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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监斜睨上官锦一眼,然笑着,眼中却又是满满的威胁意味。上官锦便也赔笑颔首,“我怎么会替奴才求情?只是上官府有规矩,奴才或打或杀或是赶走,自己的活也一定要做完了才行。花儿还堆在外边,怕对王上不敬,让奴才把花搬进去再赶不迟。”

大监细细打量上官锦,他的神情和语气都太过平静,仿佛要被赶走的只是一个普通小厮而非传言中的爱奴。如此、倒也罢了。大监清清嗓子,装腔作势咳嗽一声,“上官府既有规矩,咱家不便插手,夫人和公子且好自为之吧。”

虽然已经开春,可春寒料峭,寿春城的风刮在人脸上依旧是寒凉刺骨。大监打个哆嗦,被拥簇着钻进软轿就叫上路,只留下一院子战战兢兢的人和地上成堆的虎刺梅。

玉念锦已经被攘到地上,楚氏啐他一口骂他是晦气的祸根子,甩袖便走了。玉念锦只当没听见,他枯坐在地上仰脸去看上官锦,可上官锦也不曾给予他只言片语,甚至连一个眼神都吝啬。他跟着楚氏离开,决绝得头也不回,仿佛被他抛下的不是他这些日子专心呵宠的人,而不过是一只可有可无的小猫小狗。

高兴时放在身边逗一逗聊作解闷,不高兴了弃如敝履也不会觉得遗憾可惜。

玉念锦一直望他的背影直到望不见,心上的温度也随他渐远渐凉。他不知道他这一辈子究竟还要经历多少次这样的遗弃背叛,也不知道究竟到什么时候他才能习惯。

院子里的人都散了,只剩下他,像极天阙惊变那一日,他也是这样跪在大殿之中。院里开得红艳艳的虎刺梅,就是那一日迷住他眼睛的、亲人的鲜血。

他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抬头去看上官府恢弘大气的飞檐,还有檐角坠着的金色铃铎。天气还没回暖,旧时的燕儿都不曾回来,那铃铎孤零零的,看上去竟也有几分可怜。

*

等把所有的虎刺梅都搬入库中,天已经黑透了,上官府的灯笼一盏一盏亮起来,将这深宅大院照得如同白昼。玉念锦跨过高高的门槛走出院门,碎玉正等他等得转圈跺脚,看见他来立刻上前把怀里抱着的汤婆子塞给他。

玉念锦有些懵,呆呆地盯着碎玉看,把碎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撇过脸推着玉念锦往前走,嘴里小声嘟嘟囔囔,“哎呀,别看了别看了,公子等你好久了。”

明禧阁里依旧笼着火盆,玉念锦一进屋便被温暖包裹住,热烘烘的火盆把墙上涂着的椒泥都融化了似的,香气愈发浓郁扑鼻。

上官锦正值壮年,从来体热不畏寒气,这开春还在屋子里笼火盆,想也知道是为谁。他坐在床沿,膝上放着一方小小的玛瑙乳钵,手中握着乳槌,正低头细细研磨着什么东西,听到开门的声音他抬头看过来,微微一笑,“过来吧。”

玉念锦乍一看到他这笑愣了愣,然后才慢慢拖着脚步挪过去,乖乖坐到脚踏上。谁知上官锦却不大高兴,一把把他捞起来按到身边,“手拿出来。”

玉念锦怯怯伸出早已血肉模糊的手掌,那一车的虎刺梅都不曾有花盆培育,不过是根须那儿糊了团稀碎的泥巴,玉念锦怕损了花根又要受罚,只能用手去捧花枝。尖锐的花刺划破皮肉,在掌心留下了一道又一道血痕,重重叠叠,还有断裂的尖刺嵌入肉中,看着更加可怖。

上官锦拧紧眉毛,“怎么弄成这样!”

他说着就拿起一支银质宝镊,要亲自将断在玉念锦掌心里的刺挑出来。玉念锦似是没想到他会如此屈尊,吓得把手往回缩,结果那宝镊一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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