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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着眼到天亮,偶尔睡着很快也会被噩梦惊醒。
梦里,他反复追逐明深的背影,却无论如何都触碰不到,列车一次次从站台开走,空旷的站台上回荡着奥黛丽赫本低声吟唱的《Moon River》,还有细微得几不可辨的孩子哭声。
彦和追着列车拼命向前跑,胸口尖锐地疼痛,痛到他几乎要半跪下来,但他依旧没有停止。直到列车远去,彦和跌坐在地上,却又看到明深出现在站台对面,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他重复着这个梦魇,在不同场景中生生痛醒过来,伴随着难受的窒息感和铺天盖地的绝望。每当这时候,他都不敢再睡,精神恍惚地抱着毯子坐在客厅的躺椅上,一直熬到四五点,楼下花园里早起的老人陆续出来散步打拳,他才慢慢回过神来。
连续失眠折磨得彦和敏感而脆弱,身体上的虚弱感连带引发精神上的紧张和疲惫,他无法集中注意,记忆力衰退,时常耳鸣,总是因为一些小事跟自己生气,随后又陷入懊悔。
为了不影响工作,彦和开始依赖尼古丁,止痛片和安眠药几乎当成饭吃,却只能造成更加恶性的循环,头昏昏沉沉,有时像是感觉不到心跳,整个人不受控制。
好多次,他痛得受不了,泪流满面,拿起手机想要给明深打电话,却又在清醒过来的下一秒触电般地把手机扔远。
……
肖凌生来找他的时候,彦和已经快两天没有睡了,黑眼圈很严重,面色惨白,脸颊凹陷下去,看东西都有些模糊。
房间里烟雾缭绕,烟灰缸里全是烟头。彦和虚弱地靠在椅子里,一手按着胃,听见推门声也没什么反应。
凌生走进来,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喊了声“哥”。
彦和迟钝地应了一下,又点了一支烟,慢慢放到嘴边。不知道是不是吸得太猛,彦和被呛了一下,随后便是一阵压抑不住的咳嗽,牵扯着胸腔也生疼,身体不自然地蜷起来。
凌生见状冲过去一把夺下彦和手中的烟摁掉,又把窗户打开,让新鲜空气进来。
彦和本能地反抗,却因为身体没什么力气,挣扎了几下便软下来。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凌生从来没有见过彦和这么颓废的状态,习惯了哥哥的强势,这样的彦和莫名让他觉得心慌。
彦和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挡住眼睛,避开窗外刺眼的光。
凌生心里窝火,一把揪住彦和的领口吼道,“你看看自己的样子!不就是分手么,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值不值得?!”
彦和被他摇得有些恶心,心里是克制不住的暴戾,他扶着桌子勉强撑住身体,抬起头冷笑地看着凌生,“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我!”
凌生愣在原地,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是彦和会说的话。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风轻轻吹起窗帘的一角,飘在一旁的柜子上。
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彦和才抱着头慢慢蹲下来。
“对不起。”
他的声音里带了点哭腔。
“可是真的好疼啊…”
“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缓一缓…”
“很快就会好了…”
……
“哥…”
凌生也红了眼,直骂自己混账,心疼地过去搂住彦和。
彦和靠在凌生怀里,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很快整个人便脱了力,昏昏沉沉又有些烧起来。
凌生把他抱回房间,喂他喝了药,直到彦和睡着,才轻轻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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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6月的s市,天气逐渐闷热。连续下了几天雨,空气潮湿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彦和坐在栗色的布艺沙发上,低头摆弄着垫子上的碎絮。今天的天气难得晴朗,窗外是茂密的林荫,翠绿中透着斑驳稀疏的光影。
他穿着浅色的长袖衬衫,扣子一直系到领口,额前有一些碎发,整个人显得拘谨又有些木讷。
沙发旁边摆着一高一矮两个木制书架,上面除了许多国外的轻小说,还有几盆吊兰和装饰。
屋子中间有一张椭圆形的玻璃茶几,上面放着一盆茉莉,白色的花苞刚刚绽放,娇小可爱,散发着若隐若现的香气。
这是彦和来这家心理诊所的第六周,从最开始的害怕、崩溃,到逐渐习惯、麻木,彦和经历了几次情绪的大起大落,整个人透着一股孱弱和力不从心。
“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吗?”
一个看起来年纪三十五、六岁的男人抱着文件夹推门进来,他穿着米色休闲装,个子很高,嗓音低沉温柔。
“夏医生,你好。”
彦和起身打了个招呼,眼神并没有在对方身上停留太久,又缓缓坐了回去。
“最近感觉怎么样?”
夏砚寒把东西放在一旁的矮柜上,挑了彦和右侧的单人沙发随意地坐下来。
“还好…有些累…”彦和语速很慢,脑袋里昏昏沉沉。他这两天又有些低烧,没什么胃口,即便躺着也能感受到骨头里的酸痛,一点一点耗着他的精力,很是折磨人。
他把身体撑起来一些,视线避开夏砚寒,盯着茶几上的纸巾盒,顿了顿才又不自然地开口道:“之前配的盐酸氟西汀吃完了,能不能…再开一些?
夏砚寒微微皱了皱眉头,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温和地问:“上次开的量应该能吃到下个月的复诊,是觉得药效不够吗?”
“嗯……”
彦和不置可否,表情有些恍惚,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轻声地问:“什么?”
夏砚寒并没有重复刚才的问题,换了一种问法,“这几天还失眠吗?”
“没有…吃了药可以睡很久。但醒来还是觉得很困,没有力气。”
“会做梦吗?”
“……”
“……好像没有…想不起来了……”
彦和表情看起来有些困惑,仿佛在努力回忆。
“还是经常胃不舒服吗?”
“嗯…晚上会疼…有灼烧感,但吃止痛片会好一些…”
“最近工作怎么样?你上次提到觉得记忆力变差…”
正说着,窗外一只麻雀飞过,落在树枝上,抖了抖尾巴上的羽毛,很快又消失不见。
彦和望着鸟儿飞走的方向出神,一直到夏砚寒轻声喊他的名字,他才意识到对方还在等他的回答。
“对不起……”
彦和下意识地道歉,却无论如何想不起来夏砚寒刚刚问了他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
“……”
彦和因为自己的失礼产生了强烈的自责和焦虑感,他右手不自觉地附上左手手腕,表带下的伤口已经结痂,他却莫名感到刺痛。
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让彦和整个人微微发抖,心跳很快,背上瞬间蒙上一层冷汗,衬衣黏糊糊地贴着身体,说不出的恶心。
“彦和,你放松…”夏砚寒发现他情绪不对,立刻打断道,“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天,别紧张。有什么问题或是觉得难受的地方,都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
“如果想休息,你可以躺一会。”
“……”
“不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