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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竖在街边,衬得四下愈发寂静漆黑。
霍明霄想起杨矾发来的那些信息,顾斐哑了,在城中村当家教老师教小朋友写字。
一个哑巴,怎么能当老师呢......
霍明霄捂着眼睛,眼眶发热。他觉得肯定是杨矾搞错了,他的顾斐,怎么会哑了呢......
夜晚的街道上很安静,街边商铺早已关门,家家户户都熄灯关窗沉浸在寂静的夜色里。
霍明霄忍不住想,顾斐也已经睡着了吗?
离开霍家的这两年,他过得好吗,夜晚一个人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的时候,是否也会想起在霍家的日子呢......
漆黑街巷坑洼,他的顾斐就在这样破旧的街巷待了两年。
当初秦澜河上的风是那样大,大到刮的他张不开眼睛,大到他看不清顾斐跳下去的时候 眸底蕴藏的究竟是解脱还是不舍......
鲜红的血液划破黑夜,撒落在甲板上像一朵朵摔碎的鲜艳红花,热烈夺目,艳丽狰狞。
霍明霄看着他落了下去,掉入黑漆漆的翻涌江水里。那么深的河水,他的顾斐中了枪,被满江漆黑河水吞没,在漫天绝望里裹着河水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不知道那夜他会不会害怕,也不知道后来他是怎样被人救起来的,狰狞染血的枪伤在救他的人眼里是否会畏惧排斥从而不想救他......
一点一滴回想起来都如锋利刀刃在他心上滚过,一刀一刀,戳得他鲜血淋漓。
霍明霄知道他不应该找顾斐,可弥漫心底的念头他控制不住,似着了魔般满心执念的想要在哥哥找到这里之前去看看他。
去看看只属于他的顾斐......
如飞萤扑火,明知结局如何也忍不住想要去靠近。
霍明霄站在楼下望了望,满楼漆黑。他的顾斐已经睡着了,可他还没有看到他......
明天、明天可能就来不及了......
霍明霄想踩着黑暗上楼,却被人生生叫停。
“二少。”
杨矾站在他身后。
果然,来不及了。
霍明霄勾了勾嘴角笑,眼眶却酸涩得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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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7
顾斐觉得自己最近有点恍惚,他又看到霍赢了。
有时候他站在街角,有时候他坐在车里,眼睛一晃,就又不见了。
顾斐敛了敛眸,觉得头有点晕疼,伸手摸了摸果然有些发烫。
“小斐哥哥,你是不是又生病啦?”
两个小朋友手牵手走在马路里侧,姐姐抬头望着顾斐,清亮眸光忽闪,语气跟小大人一般。引得旁边弟弟也跟着扭头看过来,连举在手里的棒棒糖都不舔了。
顾斐摇了摇头,扯起嘴角笑了下,表示自己没事。
“骗人。”贺晚晚小朋友认真审视着他,落音。
顾斐失笑。
将他们送回家,贺婶追出来塞了袋水果给他,“小斐啊,老家亲戚送了好多水果,给你带回去点尝尝!”
顾斐头晕得厉害,谢过贺婶便拎着水果走了。
买完药出来,他又看到了霍赢,站在他家楼下望着他,摸了摸他脸颊问,“嗓子怎么了?”
声音低低的,有点嘶哑。
顾斐贪恋他掌心里的温度,在原地站了会儿,转身上楼。
他刚醒来时经常会看到霍赢,吃了好久的药终于停了,但这两天又有点复发。顾斐有点头疼,不知道是烧糊涂了还是幻觉又开始了。
但他现在生病了,他有点想霍赢,就算只是幻觉似乎也很好。至少,有人可以陪着他了。
撑着昏昏沉沉的身体上楼。
顾斐摁开灯,换掉拖鞋走进客厅,屋子很小但干净整洁,住他一个人刚刚好。
将贺婶塞的一袋水果放在桌上,顾斐将小朋友用完的笔墨收拾起来,从茶几下面拿出一瓶药扭开倒进手心里 仰头干吃了一大把,在茶几上趴着休息了会儿,转身去了浴室。
他来这里已经两年多了,被贺叔从江边救起来后,起初只是帮两位老人看看小朋友。后来身体好了,也会去店里帮忙。
顾斐字写的漂亮,帮忙看小朋友写作业的时候被贺婶发现了,忍不住让小朋友跟着他练,时间久了周围的一片家长都找来让他帮忙教小孩子写字。
刚上幼儿园的小孩子哪里需要练字啊,不过是他们觉得他可怜,给他找的一份糊口营生罢了。
最初大家可能只是可怜顾斐,后面就觉得顾斐是真教的耐心,四五岁到处淘的小皮猴子到了他那里也能安安静静坐几刻钟下来,久而久之小朋友们的狗爬字倒真有些进步了,家长们也尝到了从绷紧神经看小祖宗中解放的滋味。放学将小孩子送顾斐那儿俩小时,自己三三两两约着打个麻将吃顿火锅,好不惬意快活!
两年下来,周围小学中学的家长都有意将孩子往顾斐家里送。
这回不是让帮忙看小孩,而是顾斐的字,真的漂亮。
一笔一画,铁画银钩,清隽而又不失风骨。
日子一天天安稳了下来,但顾斐心底还是很不踏实,他精神状态不好,怕影响到小朋友已经很久没有接家教的活了。
撑着头晕洗完澡,顾斐又吞了几片退烧药,躺床上睡了。
昏昏沉沉里他感觉有人坐在床边看着他,气息熟悉的令他安心。
——霍赢。
漆黑暗色将整个房间吞没,似乎又回到了霍家那个黑暗卧室里......
顾斐迷蒙着睁了睁眼睛,看到霍赢坐在他床边,满室漆黑里衬着身后夜窗 黑沉沉的一个影子。
顾斐眼眶有点酸涩,闭着眼睛,却有水渍溢了出来。
那人在黑暗里沉默看了他许久,伸出手指缓缓抹掉他眼角泪渍,温声低问,“外面好玩吗。”
顾斐心底难受,将脑袋凑过去 脸埋进他掌心蹭了蹭。
他想霍赢了......
14:58:54
068
霍赢坐在床边看着那人,隔着黑暗静静看了许久。
他本没想找过来。
他有点记恨顾斐,恨他在秦澜河上跳江跳得那样决绝,恨他心底留给房锦的位置比他多......
在顾斐离开的两年里,霍赢每晚都会从漆黑梦境里醒来。满室寂静,他的顾斐躺在他怀里淌着血说,我掉下来了。
霍赢...我掉下来了......
梦里的顾斐眸眼颤颤满身刺目鲜血,安静躺在他怀里攥着他衣襟低泣,胸口一个血窟窿,殷红鲜血从里面源源不断涌了出来,顷刻便淌了一地鲜红湿濡暗色......
夜色很深,霍赢却睡不着了,点着烟站在窗边看远处沉沉夜色路边昏黄灯火。
没找到顾斐的时候他倾覆所有满世界找人,可真有那人消息他却不想找过来了。
那人恨他,宁愿死也要逃离他......
霍赢坐在家里将那些资料一字一句看了许多遍,厚厚一沓照片倒扣在桌边,他不想去看。他怕看了就不想再放手。
他知道霍明霄去了原骧,因为顾斐在那里。
——原骧市南沅新区花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