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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那么赶巧地,他抓到了古卡这个召唤师。

有了召唤师,可就没有迷路的说法了。召唤师可以让看起来人迹罕至的林子,一瞬间变成熙熙攘攘的街道。

于是到处都是可以问路的家伙,到处都有熟悉路线的生灵。

塞西洛从口袋掏出烟,却发现只剩下了一根。

他擦亮火柴点燃,呼出的雾气立即被泛白的天空卷走。

他很想控制自己的思想和情绪,可是手心里的汗却还没有蒸发,先前的梦境又回到了眼帘,让他不得不用力吸几口来缓解压力。

他的手指在微微地颤抖,不知道是因为情绪的翻涌还是夜风带来的凉意。

手心的汗滑腻粘稠,就像梦里的血浆,手掌压下去,便填满掌纹,浸透肌肤。

他细细地打量自己的双手,似乎还能想起那鲜血的温度。想起他撑着地面试图站起,却又被人摁着脖子压回灰色的袍子边缘。

每当这时那个声音就在他的耳边响起,他说,告诉我们你的决心,你要怎么做,怎么回报我们,怎么回报你自己。

巨大的力量让他挣扎,于是更多的鲜血沾染到衣服和面颊。

他想抬起头来,可他没有力量直视那高高的权威。而即便他用力扬起脖子,也看不到他们的面容。

他没有出声,于是那话就会一直问。

那人说,你没有感恩的心,那就永远找不到自由的路。

那人又说,你还想要挣脱,那证明这牢房就建在你的心里。

那人还说,你满是愤怒和恐惧,你无比肮脏和卑贱,是阴沟里的蛆虫,是阴暗处的窃贼。你需要被清洗,你需要得到救赎。

所以——“说出你的决心,说出你的希望。你不会想在这沟里一辈子,你不会愿意永远污浊。”

塞西洛徒劳却又执着地挣扎着,可无论如何就是无法挣脱压在身上的禁锢。那手指仿佛枯槁的骸骨,冰凉的镣铐,它狠狠地拴着塞西洛的脖颈,让他只能闻到鼻子边的血腥。

这个梦他做了无数次,可是每一次都能让他有焕然一新的恐惧和无助。

那恐惧无边无际,却又总在他绝望之前戛然而止,紧接着,他的脖颈便一阵锐痛。

烧红的铁块压在皮肤上,给他打上了磨灭不掉的印记。

他的眼泪流了出来,可他不觉得自己在哭。压着他的力量随着疼痛离开,取而代之的是更浓烈的铁锈腥味。

那味道肆虐着他的鼻腔,让他咬裂了嘴唇,再捏紧了拳头。他的眼泪和鲜血混合在一起,沾染了灰色袍子的边缘。

不得已,他总会伸手去够唯一够得到的东西,直到摸着那厚实的布料,再把灰色狠狠地攥紧。

于是他得到了一个赞美。

那个人说,乖孩子,你会知道怎么做。

于是他得到了很多的赞美。

那些人说,乖孩子,你总是出类拔萃。

走廊远处的楼梯间响起了声音,那是靴子踩在木板上的声响。

塞西洛的思维被拉回了现实,手里的烟已经烧出一长段灰烬。

那个身影从楼上走下,越来越亮的光线打出了轮廓。最终他的面孔出现在楼梯间,晨曦便铺在诺肯的脸上。

他已经穿戴整齐,每一次行动之前他总是醒得很早。

来到侧旁后,诺肯指了指塞西洛手里的烟,示意他可以丢掉,而后掏出了一包新的递给他,与他一同往酒馆外的方向看去。

“又做梦了?”诺肯问。

塞西洛却摇摇头,“没有。”

TBC

17:23:55

第十六章

雅拉瓦剧场(2)

雅拉瓦被押进牢房时,冰冷潮湿的墙面长满了青苔。

木桶放在黑暗的角落,散发着阵阵令人作呕的恶臭。

房内有着三个形容枯槁的男人,一个头发灰白,一个骨瘦如柴,一个通体伤痕,抽着烟卷。

雅拉瓦在牢房待了三日,忍不住和他们说话。

雅拉瓦指着头发灰白的人:我知道你是一个学者,手指指节的老茧证明你总握着笔尖。你思考过生存与死亡,权衡过和平与征战,批判过幸福和悲伤,甚至藐视过世俗,歌颂过灵魂的自由和思想的奔放。你曾是一个不受拘束的人,你的步伐停留在书房的方寸之内,思维却到过旷野和边疆。

告诉我,你是如何被困在了这里。你的思想也在此处,还是仍遨游在世界各地。

头发灰白的男人看了雅拉瓦一眼,往角落蜷缩地更厉害。他浑浊的目光流露出悲伤,但更多的是对未知的惶恐与困惑。

男人:灰白的头发记录着岁月的漫长,你听不见它走过的声音,它却夺走发须的色彩。你无法看清它的轮廓,它却让眼球浑浊泛黄。你无法触摸它的形状,它在面颊留下一道一道的爪痕,鲜血淋漓,你却不痛不痒。

我曾以为我无所不知,我有眼睛能看,有嘴巴能讲。我有笔能写,还能用双腿走到舞台上,大声地念出我的思想。

我知道天上的星星为何如此运转,知道地下的江河湖海何时掀起风浪。我知道一个人说的话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还能知晓他的动机。

这个世界没有秘密,有的只是没有仔细观察和不敢说出口的人。所有的真相都摆在眼前,可他们却宁愿撒谎。

于是我决定做一个诚实的人,逼着他们正视真相。

所以我曾经的工作就是揭露一个又一个的秘密,撕破一张又一张的伪装。

我的声音越大,说出的真相越骇人,他们就聚拢得越多,越如饥似渴。那一双双眼睛看着我,充满了渴求与期盼。

那是我最大的安慰与奖赏,因为我可以以此告诉自己,所有人都想要真相,只是并非所有人都有胆量。

然而我却被自己的无所不知给坑害。

当我接到了那个包裹,里面露出的石块让我好奇不已又震惊万分。它给我一种莫可名状的兴奋,好似我之前的无所不知只不过井底之蛙的侃侃而谈。它带来的力量让我看到了更多,我不需要翻阅书籍就能明晰事实,不需要踏破铁鞋,就能一览无余。

我可以看着新闻就辨析真伪,我与人握手就探知内心,足不出户就预言天气,今天下雨还是明天有雾,电闪雷鸣还是大雨滂沱。

我真正地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而我也因此有了新的想法,新的企图。

我不知道包裹从哪里来,交给我的人也没有时间说明就被杀害。所以我把这当成使命,我以为是冥冥中注定让我做那个揭露一切的人。于是我要用更尖锐的笔尖扎入气囊,让所有虚假的膨胀都烟消云散。

我要审判世上的种种,因为只有我才能决定他们到底是无辜还是罪恶滔天。

然而我却不知道,我错把傲慢看成使命。我推卸了心中的恶,将之包装成正义的模样。

我看到了这个包裹的历史,看到它走过的每一寸土壤,看到接过它的双手,还看到双手主人的面庞。那些面庞偷天换日,说出的谎一辈子也讲不完。他们造出了世界的假象,那是最符合他们预期的模样。面具底下是颓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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