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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依旧带着些憔悴，但最初的惊慌后她便以惊人的速度冷静了下来。明明时间最为紧迫的是她，可此时她表情中见不到丝毫急色。
“马上就到了。”女公爵不紧不慢地答道。
亚德里安催马上前，来到女公爵身侧，放低声音：“您应该清楚，现在耍滑头对您没有任何好处。”
女公爵轻笑一声：“子爵大人，我现在已经是您的手下败将了，您大可不必如此紧张。”
亚德里安盯着女公爵的脸打量，却没能从这张脸上察觉到任何说谎的痕迹。女公爵抿着嘴，深红的唇弯成一道新月，很显然，她隐瞒心思的技巧像她隐瞒真实年龄的化妆术一样高明。
见亚德里安盯着自己不说话，女公爵自顾自开口：“瑞文，在我们分开之前，能诚实地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请讲。”
女公爵微微向亚德里安一侧倾斜上身：“你对我，到底有没有过真心？”
这问题让亚德里有些意外。他安沉默片刻，将目光方向远处：“朵洛希亚，我以为你不是那种会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的人。”
女公爵的眼角跳了一跳：“瑞文，事到如今，就不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吗？”她说着轻轻叹了口气，“要知道，虽然你可能不信，但我……我对你是……是动过情的……”
女公爵的声音婉转，有些颤抖，望向亚德里安的双眸中已没有不久前那种精于算计的凌厉，反而满含柔情与恳求。
亚德里安陪伴在女公爵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可这般委曲求全的样子，他却是第一次见。
女公爵在社交界风评不好，所有人都说她是没有心的女妖，是个随便什么人都能带上床的荡妇。但亚德里安能够感觉到，女公爵是有自己的喜好和情绪的。许多时候，她找情人并非因为喜爱，而是出于对自身利益的考虑，或者，干脆是皇帝的要求。
亚德里安一直以为自己也是女公爵众多没有付出感情的虚假情人之一，一直以为他们之间只是在互相利用，可即便如此，他也无法说他与女公爵一起度过的日子就感觉不到一点快乐。女公爵对情人一向不薄，而他和女公爵又是同一类人，很多时候他们的想法都十分合拍，若不是因为有太多利益牵扯，他们也许能成为不错的朋友或是搭档。
现在女公爵如此这般，亚德里安忽然有些迷惑。他毕竟不是铁石心肠的雕塑，被一个女人如此深情脉脉地望着，他心里也不免动摇。
亚德里安想了想，还是不准备回答女公爵这个问题。他的心里已经装满了对马利克给的爱，那种感情太强烈、太霸道，让他无法有片刻的一丝分心，哪怕这种分心只是对旁人的一点怜悯。
他直了直腰，道：“朵洛希亚，这可不像你。”
“那怎样才像我？”女公爵反问。
“我认识的那个女公爵，不会为了无用之事分神。”
女公爵微微摇头：“瑞文，你还不了解我……你对我来说，不是无用之事。”女公爵说着忽然伸手抓住亚德里安的袖子，再次朝马利克倾斜，几乎扑到亚德里安怀里，“瑞文，我没在开玩笑……请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吧，这样我至少，至少可以安心离开……”
亚德里安感觉女公爵靠在自己肩头，她身上的香水味包围了自己，这让他心里竟升起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内疚。
此时，两人身后传来一阵马鸣，亚德里安连忙推开女公爵，清了清嗓子：“抱歉，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女公爵勒了勒缰绳，终于苦笑起来：“真想不到，我竟然会输给一个男人，输给一个乡巴佬。”她顿了顿，松开了原本紧拧着的眉头，轻蔑地笑起来，“但更让我想不到的是，瑞文，你竟然真的会动心——你这样的人，竟然还能动心？！”
亚德里安确定女公爵眼里噙着些许眼泪，半是嘲笑半是不甘。
亚德里安盯着女公爵的眼睛，正色道：“朵洛希亚，你也不了解我。我……还没准备放弃呢。”
听到这话，女公爵仰头哼了一声，一字一句地道：“子爵大人，你会后悔的。我会让你后悔的。”她说着夹了一下马肚子，马儿小跑着，带着女公爵超过了亚德里安。
女公爵远去的背影恢复了往日意气风发的样子，带着一种战士冲向战场的决绝。亚德里安默默注视那一人一马，心里忽地升起一种莫名的不安来。
倒不是因为女公爵的威胁，亚德里安从不惧怕威胁。而是，以亚德里安的对女公爵的了解，女公爵从不废话，那么她在这个关键的时间点上对自己说这些有的没的，展现出这种奇怪的态度，一定有些别的目的……
难道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还是……
亚德里安正在思考，马利克来到了他身边：“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见马利克神色有些担忧，亚德里安迅速从自己的思考中回过神来：“没什么，只是确定了一些琐碎的事情。”
亚德里安虽然这样安慰，马利克却更担忧起来：“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伤口又痛了？”
“不用为我担心。”亚德里安抓着马利克的手握了一下，“倒是你，还好吗？”
马利克咬着下唇：“我、我害怕迈尔斯他……”
“你放心，他不会有事的。”亚德里安道，“我保证，这一切马上就会结束了。”
想到迈尔斯，马利克的额头上就冒出了冷汗。但现在，除了相信亚德里安的安排，他也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亚德里安正安慰着马利克，脑海里那种隐约的不安却又没来由地腾了起来。他凑到马利克近前，尽可能放低声音：“听好了，马利克。一会儿到了目的地不要擅自行动，不要跟我分开。”
马利克屏住呼吸：“你的意思是……”
亚德里安继续压着声音：“我觉得女公爵似乎还有后手……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我总有那种感觉。”
听到这话，马利克立刻紧张起来，局促地点点头：“我听你的。可、可万一有什么事情，你得答应我，先救迈尔斯。”
见马利克眼中的担忧愈发加深，亚德里安忍不住将话锋一转：“你也不必这么紧张，也许一切只是我想多了。但我向你保证，就算事情真的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也不会让任何人受伤的，无论是你还是迈尔斯。”
亚德里安话很管用，虽然不安依旧没有散去，但马利克脸上多了些信心。他反握住亚德里安的手，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并排前行。
然而他们共享体温的时间并没能持续太久。没一会儿，马队出了树林，在一片原野的入口处停下。
一座石头塔楼屹立在山坡之上。那塔楼是几百年前战争时代修建的古迹，长年立在此处经受风吹雨打，塔楼顶层已经坍塌了一半，一些生命力顽强的植物从残垣断壁间伸出枝杈，细长的瞭望口里黑漆漆的。
一行人向塔楼前进，马利克虽然心急，想要马上冲进塔里，但想到亚德里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