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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去参军。军队会把你变成一个真正的男人!”
这些话少年已经听了许多遍,以至于父亲只要一露出那种回忆往昔峥嵘的表情他就觉得反胃。他抬头望望天,试图用天气的话提阻止父亲:“那个,我们还是快回去吧,感觉雪马上又要下起来了,迈尔斯需要人照顾……”
“等等,先不急着回去。”男人说着伸出手,一把环住少年的肩膀。一股浓重的酒精味儿扑面而来,呛得少年拧起眉头来。可男人却毫不介意,姿态亲昵却又霸道,“儿子,你看那里——”
少年顺着男人手指的方向望去,只看到一片白茫茫的雪地。
“什么……”
“那里,就是那里——你瞎了吗!那么大一只鸟儿,没看见吗!”
在男人不耐烦的催促中,少年眯起眼,终于在五米开外的一棵针叶树下找到了一团黑黢黢毛绒绒的身影。
是一只渡鸦。
少年发现渡鸦的同时,渡鸦也发现了少年。它马上感受到了威胁,扑扇着翅膀想要起飞。然而它左侧翅膀扇动的幅度明显比右侧小,这导致它虽然勉强起飞,却很快重新跌回了雪地里。
望着那在雪堆中扑腾的小身影,少年心头一紧:“它受伤了,我们得帮帮它……”
少年想要朝渡鸦跑,却马上被拽住。
“来得正好,我们正好缺一个活靶子!”男人笑得兴奋,“儿子,你还没打过活物吧?来,把枪举起来,让我看看你最近的训练成果。”
男人说着把少年往前推,可少年却僵在原地一动不动:“不……我、我办不到……”
少年话没说完,脊背上便挨了一掌:“说什么丧气话呢!该教的我都交给你了,有什么不能的?”
在男人眼里这一掌代表激励,可他不知分寸,刺骨的疼痛在少年背上散开。少年眼圈顿时红了,语气中带上了哭腔:“我真的办不到……”
少年的软弱没能换来男人的怜悯,反而让他脸上的怒意更明显了。他气势汹汹地抓住少年的胳膊:“不许哭!”
少年被男人的吼叫吓了一跳,原本已经忍住的眼泪顿时涌出了眼眶。这眼泪彻底点燃了男人的怒火。他手上一用力,将少年推倒在雪地里:“我命令你不许哭!你是个男人,是个战士,战士不能流泪!”
少年垂着脑袋躲避着男人责备的视线,眼泪愈发泛滥了。少年越是哭,男人就越是不耐烦。他拽着少年的斗篷,将他从雪地里揪起来:“立正!我叫你立正!”
少年正抽着鼻子,男人的脚已经踹了上来。他的屁股上挨了一下,差点再次跌倒。眼见男人挥起了拳头,他只得忍着身上的疼痛,勉强挺直了后背。
见自己的命令有了作用,男人暂时停止了暴力:“现在,端枪!”
少年动作迟缓地端起了枪。
男人抬起手,指向不远处受伤的渡鸦:“瞄准目标——”
渡鸦趁父子争执,拖着自己受伤的翅膀往树丛里逃,在雪地上留下了一道歪歪扭扭的痕迹。少年寻着那道痕迹,缓缓将枪口指向渡鸦,最后用准星锁定了那蹒跚的背影。
“现在,开枪!”
耳畔传来男人傲慢的命令声,可少年却没有动弹。
“你在等什么!我命令你开枪!”
少年屏住呼吸,无论如何无法扣下扳机。
不远处,渡鸦仍然在挣扎着。它耷拉着左侧的翅膀,一蹦一跳地向前进。大概是体力已经不多了,它每跳两下就会停下啦,张开嘴喘息一会儿。它的动作看上去是那么笨拙,甚至有点可笑,可少年能看出来,这只渡鸦还不想死……
见少年迟迟不开枪,男人终于忍无可忍。他走上前来,一拳揍在少年脸上。他的拳头被冷风冻得石头般坚硬,少年眼冒金星,再次摔倒在雪里。
不等少年反应,男人的拳脚便如冰雹般落了下来。鲜血与眼泪混在一起,被冷风一吹,脸颊上火辣辣地刺痛。
“为什么不听命令!你这个蠢货!废物!”男人一面打一面骂,暴力来得凶猛且毫无节制,少年抱着头蜷缩成一团,绝望地祈祷这一切能快点结束。
这一次他的祈祷似乎应验了,不知是因为劳累还是因为寒冷,男人打了两下便停了下来。他喘着粗气,朝地上啐了一口:“给我站起来!”
少年蹭蹭嘴角的血,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端枪!”
少年猛地抬起头,眼中写满了恳求。然而,一如往常,他的情绪没能影响男人。
“我说了,把枪给我端起来!”男人再一次命令道,“同样的话别让我说那么多遍——难道你想被我留在这里吗?!”
少年望着男人,很快意识到对方没在恐吓他。被抛弃在荒山野岭的恐惧瞬间压倒了其他情绪,少年倒吸了一口冷气,咬紧牙关,缓缓地举起了枪。
渡鸦已经蹭到了树丛边,可它用尽了所有体力,已经逃不动了。少年向前走了一步,又走了一步,现在他离渡鸦只有三米的距离,他的枪口已经完全锁定了渡鸦,只要动动手指,就能送这可怜的小东西归西。
可就在此时,渡鸦忽然扭过头来,用一双亮晶晶的黑眼睛盯着少年。
再一次,少年犹豫了。与此同时,他身后传来了男人的叫声:“你是废物吗!快开枪啊——”
少年的手在男人的斥责中不自觉地抖了一下。紧接着,他看到一道火光从枪口喷出,感到一股强大的后坐力击中了他的肩胛,他听到一声巨响,那声巨响比他从前听过的任何枪声都大……
积雪从针叶树梢上落下,盖住渡鸦,刺眼的鲜红色从纯白的新雪下渗了出来。
。。。
一豆昏黄的灯光在头顶旋转,亚德里安咬紧口中的布片,屏住呼吸,将消过毒的手术针刺入皮肤。一滴冷汗从他额头上滴下来,他去无心擦拭,医用缝合线在他手中翻飞,将开裂的伤口聚拢在一起。
感谢现代急救技术,止痛剂已经生效了,痛觉并不明显,但亚德里安还是能清晰地体会到针头穿过皮肤时尖锐的触觉,这感觉让他回想起殖民地的岁月。
他皱了皱眉,试图将不好的记忆驱逐,但他的大脑显然没他的手那么听使唤。
昏黄的煤油灯仿佛变回了战地的火光,屋外的雷声则幻化成了无边的炮击声。
该死……
亚德里安一面咒骂一面剪断缝合线,用干净的绷带在身上缠了几圈,又给自己打了一针强效止痛剂。在药物作用下,身体的感觉愈发麻木,疲劳与困顿却如影随形。
不行,现在还不能睡。
亚德里安告诫着自己,转过身望向身后。
昏暗的房间最里侧摆着一张床,马利克躺在床上,身上还带着血液和泥泞,可睡相却安稳得如同稚子。
想起刚才马利克的样子,亚德里安感觉太阳穴有些痛。他起身走到床边坐下,抬手去撩马利克额头上的碎发。
你到底是谁……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就在此时,马利克忽然皱起眉,呻吟了一声。
“爸爸……不要……”
马利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