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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半晌,开口:“这些证据对我们十分重要。”
几乎是肃然起敬的,他郑重地望向眼前的年轻人:“江千户,应天府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的地方嚒?”
江行峥目光中燃着低垂的火,一字一句地答:“不要放过李梦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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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现在只差最后一件东西了。”
“户部已经给我发了回执,”邝简伸手取出一张字条:“六月二十八日,文主事传我去誊抄黄册,誊抄完当天就可以移送北京。”
他们一定要快,要趁对手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赶紧把东西呈递上去,否则夜长梦多,不知还有什么变数。
四爷用力地点头:“好,这一路要找好运送之人,万万不能出什么问题。”
六月二十八日。
阳光炙热,暑气渐浓,清风拂过高墙围拢蓝天、街庭高耸的树木,一道黑衣人步履飞快地带着三道荏弱的身影踩上石阶,迈过户部的门槛——
城东不像城中,这里的衙署太多了,皇城的中轴线上长安街将百官衙署一分为二,右街六部,左街一寺五府,五府后身就是通政司、锦衣卫,以直线距离论,户部和镇府司相距不过八百步,这里闹出一点的动静,那边就可以全府出动。
为免招人耳目,邝简只带了三个人来:钱锦,玉带娇,还有一个小书手,确保这三个人都是抄写迅速之人,可以速战速决。
大明朝黄册的借阅比较磨人,黄册库乃金陵户部的下辖机构,因为事关帝国案牍大事,黄册一律不许外借,只能誊写,填写者需要提前仔细写明要查阅的内容,待漫长的神情审核期后,户部会给予回执告知申阅者哪一天来誊抄,到了查阅当天,户部官员会提前从浩如烟海的后湖架阁库里拣选出相应册籍,送往户部值房,借阅者可带两到三人,在主事的监督下将黄册内容誊抄下来,整个过程都会有专人看管,以防原册被涂抹勾画。
——所以杀香月那种夜闯黄册库,在后湖杀了个几进几出,还把血涂得满阁都是,在户部看来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邝简是懂规矩的,来之前还特意问到玉带娇,令尊的公文袋家中可还有剩,让她带两叠,誊抄完之后将记录装在里面。
户部主事尽职尽责地将四人安置在户部前厅一处值房小屋中,小屋南北通透,四面见光,中间一方大案,前后各摆着几把椅子。玉带娇画画快,写字也快,十分自觉地坐在案后最中间的位置上,翻开黄册,捉过笔头,其他两人跟着她的节奏也安坐下去,下笔有神地唰唰唰誊写起来。
文主事监督了一圈,见没有什么违规之处,目光便转向了邝简,欲言又止地起了些谈兴——毕竟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最近风波不断,很多事情与应天府的这位有着牵扯,文主事没有恶意,只是单纯地想知道和一个绝世杀手同床共枕是什么体验,他晚上会应激握刀噩梦伤人嘛一类云云……
但是显然,邝简不是可以闲聊之人,小邝捕头看着这三人要誊写的内容实在很多,便也自觉地搬过一把椅子,碾墨抄写起来。
清风徐来,天地安静,空气中只余翻书的“哗哗”纸页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文主事坐在大案后拄着脑袋昏昏欲睡,府外街口突然响起一阵清脆的马蹄声,强硬地撕开一片闲散寂静,紧接着,一阵杂沓有力的脚步声直逼而来,两列二十余身穿飞鱼服的佩刀武官闯入户部大门,打头的百户身姿柔韧修长,瞧着颇为年轻,一张严肃俊美的娃娃脸紧紧地绷着,眼角一颗小痣,鼻尖挺而勾,阴鸷的目光在户部大堂逡巡而过,几分邪冷,几分威严。
文主事见状忙站起身来,疾走几步:“镇府司有何公干?”
来人的容貌甚是俊美高傲,凌厉的眼尾一转,甚至有一种稚嫩的雌雄莫辩的味道,可下一瞬,他忽然舒展眼角神色大变,笑容满面地迎过去,目光看着的确不是文主事,而是邝简如山的背影。
“千找万找,小邝捕头原来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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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带娇在听见马蹄声时便握不住笔了,只是邻桌的那位还沉稳有度地抄写着,她这才强行压抑住躁动,没想到来者真的是镇府司,还目标明确直取正港,此时她再也按捺不住,直接转身去看来人:“是你?”
玉带娇冷眼瞧着。
“玉姑娘。”来人彬彬有礼地称呼。
原来是跟在江行峥的身边的小旗升职了,今日闯衙不仅换上一身茵绿茵绿的飞鱼服,头上还特意绾了精巧的发髻,几络紫色丝线编入发顶,肩边散着一圈柔顺散发,昂首挺胸的样子活像是一只爱漂亮的小孔雀。
“江千户今日休沐,府内琐事,卑职服劳。”
此时曲宝也不顾玉带娇目光刺人,笑盈盈地朝邝简躬身道:“邝捕头,’鬼见愁’案有变,李大人命卑职前来,请您过府一叙。”
倾相助(2)
“这个邝简到底想干什么!”
镇府司内,已经不再是执勤的小房间,主位正指挥使的值房宽敞阔大,静谧森然。李梦粱气定神闲地坐在茶座上点茶烹茶,耳边依稀还有唐观太监昨夜的无能怒吼。
“镇府司都快要漏成筛子了,应天府那里却一点消息都打探不到,那个江什么,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邝简在应天府中秘密接见疑似琉璃珥之人,玉斯年案杀香月忽然翻口不认,一桩桩,一件件都让养尊出尊已久的唐观感觉不妙。他不是多思多智之人,但这么多年权利场中沉浮,他已养出野兽般的直觉,他勉力地用他那个不怎么灵光的脑子思索,推测出应天府应是暗中勾连了琉璃珥,以不追究她仇杀胡野为筹码换自己的辛密——危机将至,暗箭已直指自己。
“都怪你泄露了身份,若不是在守备衙门的大堂上被当面指摘出来,我们今日也不至于有这样被动的局面!”
唐观烦躁地嗑着烟袋,原地踱了几步,他其实已经想不出琉璃珥到底知道什么事情了,当年养她就是家中养只小猫小狗,谁会想着防备自己的小猫小狗呢?三月他想过在刑部大牢里除掉这个小姑娘,不想谢斌那个废物失手不说自己还丢了性命,之后,他便无法再控制她。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真是不知这个小小变数会如何地发展。
“还是要在邝简身上想办法,”唐观长长地啜了一口烟雾,与其在琉璃珥身上花零散功夫,不如釜底抽薪,“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