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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画错了手稿。”邝简忽然道。
“我没有画错。”杀香月头也未抬,在食盒中又拈了一把鱼食:“是那张手稿被人替换了,有人利用了我。”
邝简有样学样地在他手中抓了一把鱼食,撒下去:“可这件事被翻出来,没人证明你当时画的是对的。”
杀香月这才抬头看他:“可就算如此,他们最多治我失责之罪,证明不了逄大人的死与我有关。”
其实早在邝简打开木锁把玩的时候杀香月就意识到锁有问题了,在看见原稿同时被改动的时候他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了,可他还是大大方方地承认画错了,因为比起混乱的解释,这是他当时能做的最有利的选择。
“你这是在自欺欺人。”邝简说:“你这一环的纰漏并不难查,镇府司抓不到主犯,他们便会将你视作同谋。”
倏地,杀香月握着食盒的手腕骨忽地绷了起来,因为消瘦,手腕内侧便浮出两条清晰的青筋。杀香月看了邝简一眼,很想说若不是你,镇府司那群人估计也查不到自己身上,但这只是使意气的话罢了,他忍了一下,淡淡问:“捕爷你想让我做什么?”
邝简:“你知道凶手是怎么从外落锁的,我要你做人证。”
“我不知道。”几乎没有考虑的,杀香月抿着嘴唇直接回绝,侧过去的脸颊轮廓显出几分生硬:“捕爷你不清楚我这等人的处境:为大府做事的规矩,不听,不看,不知道,我只是一介匠师,不能随便出头。”
邝简环肩抱臂,长久地看着杀香月,是个美人,还是个聪明且明哲保身的美人:“你想要什么?”
杀香月回头看他,日光斑驳的眼睛,如梦似幻。
邝简抱臂:“如果你只是担心安危,应天府可以提供保护。”
杀香月眼波轻轻动了一下,轻声道:“我不认识应天府的人,我只认识你。”
邝简眼底染上春意,抿了抿嘴,沉声道:“好,邝某答应你,这案子尘埃落定前,我会看护你的安危。”
风拽着晚樱的枝干轻轻地颤动,乌龟爬到原木的边缘,“扑通”一声落入水中,像是感谢他的许诺,杀香月忽然露出一点笑意:“还有一个问题。”
“你说。”
“捕爷是怎么猜到我知道这把锁如何在外面落锁?”
邝简忽然抿唇笑了下。他不常笑,这一笑便极动人,他答:“这有什么可猜的。半个逄府都是你建的,你有什么不知道。”
应天府(1)
吱呀一声,上浮桥、王府街上的逄府门前,车马辘辘地停下。
中军都督府、守备衙门、五城兵马司,哪个衙门的兵都心比天高,但看这车驾上挑起的水牌,拉车马儿辔头上的颜色,长长的街道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待到逄府门前,一个白发花白、身体健朗的老人掀开了墨绿色的小帘,逄府的管事大惊失色,忙不迭地上前相迎,喊了一声:“丰城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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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这样穿过去,这样……”
杀香月左手的食指和拇指稳稳地叩住两块沉重的木块,右手捏着一根圆柱形锁芯演示,
他的眼神和善而专注,一双手看起来极稳、极硬、极有力,手臂因为发力绷出清晰漂亮的弧线,手指、手背、腕骨到小臂,坚硬、冰凉、纤长,好像骨骼上包裹着一层薄而细腻的皮,显出毫无温度的石刻苍白。
“这把锁虽然是残次的,但这些偷工减料并不影响它的使用,只会让它的叩合力变小,更容易锁叩住,这个时候只要一根线头一个重物辅助作案就可以将门从内部扣住,重物只要一斤左右就可以完成。”
邝简紧锁着眉头向他提出质疑:“这不可能,一斤左右的重物太明显了,案发现场不可能有人注意不到。”
杀香月:“也可能是被凶手趁乱收走了,又或许那原本就是屋中的东西。”
“什么东西?”
杀香月颦眉,摇头。
邝简又问:“那你觉得凶手是谁?”
杀香月偏头,猫一般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像是在责怪他居然考问自己如此蠢笨的问题:“自如出入书房重地,了解大楼施工进展,能在营建手稿中做手脚,这么明显,还能是谁?”说罢他思绪电转,忽然问道,“你在房内有看到一把鲁班尺吗?”
邝简知道他是想到了什么,立刻追问:“那是什么?是放在门附近的嚒?”
“是,是我让人放在那里的!”杀香月加快了语速,一脸严肃地比了下大小,“大概长五寸,宽一寸,黄铜色。鲁班尺,禄官尺,它和’摇钱柜’一样是催运的,要放在门附近,管升官腾达。”
邝简心想你们盖房子的讲究可真多,真给凶手大开方便之门。
但脸上还是很正色地答:“没有。”
杀香月不信任地皱眉:“你确定?”
邝简压低眉头,沉着声音:“我不会记错的,我没看过那个鲁班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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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香月摊了一下手,表示那没跑了,凶手肯定是用这种方法把门锁从外叩住的。邝简苦恼地捏了捏鼻梁,只觉和那个锦衣卫的鞋印一样无从查起,不由紧皱着眉头问:“那你家中有类似鲁班尺的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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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天府衙门的位置在金陵得天独厚,它东临香火最盛的大报恩寺,南隔半坊便是秦淮河,北接富贵阀阅门户,衙门前后三进,乃洪武四年重建,前为听事厅,左右四间为办公直舍,中进正厅耳房,左右泊水六间供差人休闲,后进再有后堂三间,左右廊六间,门屋七间,乃是审讯关押等杂用。
杀香月之前未曾来过应天府衙门,衙门口兽首狰狞,他跟着邝简的步子有些拘谨地迈进门槛,谁知衙门里却是想象之外的景象,听事厅里阿公阿婆大声的争执、差役拿牌拿尺快速地奔走,来来往往的人热闹得仿佛集市,邻近大报恩寺正巧报钟,雄浑的晨钟音空空地响彻在衙门上方,这都盖不住衙门里面的人声喧哗。
其中一人在听事厅内格外显眼,他一身风流标致的青衣,身材高挑,托着小小一盏的茶壶,靠在门廊上边嘬边看人热闹,一眼瞥见邝简,立刻扬着嗓子喊了一声:“呦,回来啦?还领了个人回来?”
邝简步履不停,也没应和,可这明显不是寻常人物,杀香月缓缓顿足,朝着邝简求助:“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