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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肩伤口刚料理好,一番动作恐又要崩裂,连忙爬起来想帮他穿衣,可指尖都没挨着他衣角,就被他闪躲开。

“不早了,去歇着吧,我这里不用人伺候了。”

他丢下她,自行回了内寝,只留下她一人呆坐。

原本身上起了汗,可现下冰凉一片,她收拾好自己,失魂落魄地回自己的下处,一夜无眠。

第八章 冷峙

自从那日之后,泠葭见着大公子的次数屈指可数,原以为他很快就要离开平江,可却从介子口中得知,他以旧伤复发为由向朝廷告了假,未来不短的一段时间内,都将赋闲在家休养。

他确是大大小小新旧伤无数,可依着那天看来,他肩上虽有伤,却不至于令他因此告假,曾经比之严重的多的他都没有耽误过军中事务,不知这次是怎么了。

说是赋闲在家养伤,可他一连数日早出晚归,勿要说刻意回避,泠葭就是想主动见他一面都难。

不过这样反倒省的彼此尴尬,她心里暗自想着,可从那晚开始,她就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心头似压着一块石头,闷闷的,吐纳间都甚觉得憋气。

待到一日,终于没见他外出。

泠葭若有所思地顺着抄手走廊走,不觉见到介子正在书房门前给笼里的鸟儿添食水。

她捏了捏帕子,才想回身却被介子见了叫住,只得过去。

“姑娘来的正好,大公子刚吩咐我去庄子上办些事,待会豫侯家的三公子要来,你正好在这处照应下。”

因着傅燕楼在家的时候不多,他一向不喜欢呼仆唤婢,人又最喜清净,整个松园除了小厨房,还有几个负责洒扫粗使奴仆以外,下人就只有介子和她两人,如今介子要出去,这里负责端茶倒水的就只剩下她了,于是只得应下。

说完,介子便先行去了。

她磨磨蹭蹭的又给鸟笼添了一份食水,直到食水槽满溢出来方才住了手。

余光瞥见傅燕楼在书房间端坐,可他并未喊人进去伺候,于是只好坐在书房门外的游廊处侯着吩咐。

不一会赵媪端着茶水托盘行来,见她在,顺势递给了她。

她端着茶水,这本是原来日常做惯的,可不知怎么今日这托盘竟比之往常沉重了许多,无措感重又漫上来。

深深吐纳了两息,方才走进书房,见他正提笔写着什么,将茶水放在书桌的斜上角,因着不知他写的东西因公还是因私,她守着规矩不便探看,于是眼观鼻,鼻观心的立在一旁。

今日天气晴好,此时日阳正升的半高,书房窗外有株桂花树,这时令逢打春头,他就坐在那一片斑驳光影里。

卸甲燕居时,他总惯穿斜领箭袖,提笔的样子会让人忘了他是游走在沙场的罗刹,芝兰玉树,亦是翩翩浊世佳公子。

泠葭忽然觉得今天有些热。

但见墨砚上快干了,于是很自然的拿起一旁的水丞要往里添——

“我自己来,你下去吧。”

端着水丞的手僵在那里。

她反应有点迟钝地抬起头看他,可他连头都未抬,笔下半点停顿都无,仍专注地写着,有一瞬,她甚至怀疑刚才他是不是真的说了那句话。

随侍笔墨是她日常做的最多的一样事,若他在家时,偶尔兴致来了,也会拉她一起写字,她的字体总被人说不似一般女儿家秀气,那是因为她惯于临摹的人一身将气。

轻轻将水丞放下,盂中漾起一圈圈水纹。

她默声退将出去。

园中最惹眼的当属那株玉兰,娇嫩的花苞刚打头,可惜经了昨夜那一场雨,还没开,就败落了。

第九章 会友

豫侯三公子甫一迈进松园正门,就见泠葭垂首呆坐在抄手游廊下。

三公子名叫韦易昉,表字子鱼,与傅燕楼同岁,因着两家几代人修结通家之好,两家人于他们还在娘胎时就下了约,异性为夫妻,同性为手足。两人一起长大,同开蒙,共参军,三公子本在琅琊郡领功曹参军,半年前,因着祖母病逝回平江丁忧守期。

韦易昉顶着半大的日头站了三息,眼前这姑娘还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眼皮都没抬一下,当他是空气!

忍不住清清喉咙,咳了两声,“长远未见了,姑娘可安呐?”

泠葭这才神识归位注意到近在眼前的人,慌忙起身行了万福,勉强扯笑应道:“托您的福,三公子这程子少来了。”

“闲人一个,幸无案牍之劳,不似你们大公子,忙的脚不沾地。”说罢,轻佻地冲她挤挤眉眼。

听见旁人提起他,心里那种无力感更盛,她如今连挤笑都觉得疲累,也怕旁人看出端倪,连忙引着三公子进了书房。

“快去把你们大公子最好的茶泡来与我。”三公子大步迈进正厅,也不用人招呼,自顾落了座,熟稔地拿了桌上的果子来吃。

泠葭随即转身出去泡茶。

傅燕楼也不去管他,径自写完了信装了封印,才去盥手,余光见她正奉了茶上来。

“三公子请喝茶。”莹莹玉手托举着茶盏递到客人眼前,又端了另一盏送到一旁的空位前,奉完茶,也不待主人吩咐,便迅速退下了。

傅燕楼拭净了手,落了座,端起茶盏吃茶,只见韦易昉盯着他一脸奸笑,“作甚?”

“去年你上京述职,在富贵坊一掷千金换得了一双翡翠手镯,我现今替你掌了眼,富贵坊那老儿倒无欺你。”

大公子不置一语,只低头轻饮,茶盖拂滤过漂浮的茗芽,挡住半张脸,“你的手如今都伸到我这里来了?”

这话非同小可,韦易昉手上一抖,差点将茶盏打翻,慌忙解释道:“介子嘴大,要罚罚他!”

“一会儿待他回来,你便领了他家去。”

“你如今就这么一个得用的使唤人儿,我怎好夺人所侍?”韦易昉知他脾性,也不多笑闹,转头压低了声音,“你和她……你们俩,如今……可成了好事?”

韦易昉暧昧交叠的手指在大公子冷冽的眼神中默默放下,他一脸惊诧,“原先我总劝你,你直说她还小,去年也及笄了,你仍说还小,如今虚岁都十七了,难不成还小?你再等下去,只怕等到——”

“慎言!”

韦易昉见傅燕楼神色有异,话锋至此,亦当知这其中关节,也不好多说旁的,叹息道:“我知你是君子脾性,做不出巧取豪夺之事,只是若事已至此,你也不该再钻牛角尖了,按部就班娶妻生子,毕竟你总要以家业为继,将来她也早晚有她的归处。”

傅燕楼放下茶盏,踱步到书架前,随意取了本书翻看,听得这话,顿了片刻,方浅笑道:“子鱼言之有理。”

“难得你能想开。”韦易昉旋身走到他身旁,一掌拍上他肩膀,豪气道,“既然各有前程,那就没必要再自苦,我今儿带你去个好地方,保管让你快乐逍遥似神仙。”

修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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