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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才是他家,只默默等着小翎枫长大了,可以不受他人欺辱,有足够的能力自保,他再放心离开,去寻画卷上的人。

待到小翎枫十八岁那年,在他认为时机尚可,可方心离去之时,林家大张旗鼓地回家祭祖,回来便听闻林铎枫为救翎枫而溺水身亡,他心想大事不好,黄文成不是翎枫亲爹,死去的铎枫却是黄文成的亲儿子。

果不其然,翎枫肺疾染身,高烧不退,却无人关心,林府中说二少爷是扫把星的言论频频现出。林则仕只担忧他的病情,便着急地去找大夫,大夫见他坚持,又无法入府问诊,只好开了一张通用的药方。

他从狗洞爬进去时,惊扰了伺候翎枫的红惠,正要喊要来贼时,翎枫咳得死去活来,断断续续地阻止道:“他是……好人。”

林则仕心疼得无法言语,从狗洞处拖进来一大包药递给红惠,比划示意着熬药让他喝下,他实在放心不下,躲在床底下偷偷摸摸地照顾他,待几日后,林府突击大搜查,将翎枫的房间翻得乱七八糟,翎枫不停推着他出外,他才无可奈何地出去。

要离开的想法随着翎枫久拖不愈的病症而延后,可他从未忘记寻那人,偶尔他还是会逃出来小心翼翼地摸一下,十几年过去,画卷渐渐变薄,生怕一不小心就揉烂了。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偶尔那人还会出现在梦中。

虽对那人的思念日渐深沉,可如若他不顾翎枫,将翎枫一人留此,那人怕是会怪他,又怎么有脸面相见?

三年后,翎枫的咳症逐渐痊愈,但因着病时没有得到及时护理,仍留下病根,同年,林府因莫须有的罪名,满门收监,一百多口人锒铛入狱。此时他年事已高,身子也不太好,但仍日日流连于狱前,狱卒一见这瘸子就烦,他从怀里掏出一些碎银,想打听翎枫的情况,可狱卒不识字,更看不上这几枚碎银,心情好时便送走他,心情不好时便打走他。

未过几日,林府的人都被放了出来,可翎枫却杳无音信,许久,他才听说翎枫入了穆王府,成了当今穆王爷的侍君。

荒唐!

坊间传闻这位穆王爷荒淫无道、碌碌无为喜怒无常,翎枫怎能入了他的府!

这个死瘸子总算出了名,见到人就问穆王府怎么走。

他半瞎了十几年,从未离开过翎枫这么远,许多路已不复往日,不少人玩心一起,便给他指错路,在他迷迷糊糊地走到桥边,真要落水时,有人将他拉扯往后,而后才告诉他穆王府根本不在这个方向。

他心急火燎地按着正确方向赶到穆王府时,却听闻王爷与翎枫去参加翔枫的婚宴,他一瘸一拐地走在路边,正好与王爷的马车擦身而过。

可他对彼此的错过一无所知,他隐在林府大门处,努力从一片吵杂中辨别出翎枫的声音,而宾客口中议论纷纷的主角,竟不是今晚的翔枫与新娘子,而是穆王爷与翎枫。他们口中的穆王爷对翎枫呵护备至,一改往日流连花丛的形象,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他心下疑惑,仍按着来时的路线,百般艰辛下寻到穆王府,可穆王府没有狗洞,他只好日日守在大门,翎枫却不曾出府,他想问来往的家仆,可他口不能言,等了许久,坊间再次传闻这位穆王爷待新的侍君极好,待他几近等同王妃的待遇,他才稍稍放下心来。

捏了捏怀中的画卷,怅然若失。

苦等十八年,他终于可以了却心中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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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临行前,林则仕将自己的发髻束得极其工整,银丝映着暖阳反着光,杂乱如干枯茅草,不比多年前柔顺,想着画卷上的人,心里便柔作水雾,以手作梳细细打理着,最后木簪固定之时,精神抖擞得好似重新活过来一般。

他特意跟庙宇里的和尚要了碗水,夜间偷偷摸摸地躲在角落里洗脸,他很多年没有好好对待过这张脸,摘下面具也只是草草一洗。

也许,时至今日,他仍无法面对面具下的脸。

自然也不期盼他能认出自己,只盼望能再找到他,就算只能握握他的手,摸摸他的脸,什么也说不了,只要他还愿意自己的触碰,便在手心里写,他向来不会甜言蜜语,可只要他喜欢,他想听什么,他就写什么。

只要他还愿意。

十几年来的梦中,也曾出现过模模糊糊的人影,他抓紧每一次机会,在梦里不停地向他道歉,方开始他还有些言辞恳切的解释,可影子一听那话语,只当他在撇清关系,在为自己做着无用的辩解,就丝毫不留情面地离开,狠狠地说着,为何他至今仍认为自己什么都没做错。

怎么会没做错呢?可他,也想影子听听他的想法。

他不求影子能理解,只是说出口,也不行吗?

每次如此,便会许久都不再出现,像是闹脾气的小孩。他心里难受得要紧,现在只有影子主动出现在梦中,自己才有相见的机会,后来他便不再辩解,向影子诚恳地道着歉,只一遍遍地说对不住。

影子只问,你错在哪?

他愣了半晌,反问道,我错在哪?

影子嘲笑,连自己错在哪都不知道,道哪门子的歉。

他叹了气,久久才在心里说道,我忘了,我真的忘记了。

大约十四年的时日,影子都没再出现过。

他偶尔会去被移平的林府后门附近坐坐,那是他无意中找到的,他只觉得,这里原应有处小茅屋,还有些锅碗瓢盆,可踏平了这里的每一寸,除了倒塌的木材与茅草,他找不出别的东西。后来,脑袋便会疼得如几个千斤坠同时砸向他,拐杖被丢到一旁,没了支撑的腿很快便软下来,狼狈得倒在地上。

几近失明的他,忽然便看见了。

滂沱大雨中,有一肚腹隆起之人,与他一般撑着半人高的枝丫,跌跌撞撞地走去后门,需威胁守门老吴才能见到自己。

在家仆面前被狠狠压制的他,板子落在他的背上,他咬着木凳子,倔强得不求一句饶,而自己呢,自己在做什么?自己坐在家仆准备好的椅子上,束手旁观地看着他被家仆惩罚。

他流产不久后,命家仆提来两桶饭食,一碗一碗地倒进他的嘴里,他很努力得嚼着,而后神情呆滞地倒在地上喊疼。

上山采药的路上,他脸色苍白地倒在地上,带他去看大夫时,他说要托付翎枫给自己,而自己却没有应过一句。

在他尚未交心之时,便已倾心相对百般照料,此乃一错。

在他温情密意之时,未相商擅自做主谈别离,此乃二错。

在他有权有势之时,未能竭尽所能护其周全,此乃三错。

在他临终托孤之时,未能应承照料让其忧心,此乃四错。

……

千错万错,皆为他的过错,抵赖不得。

所谓替他抉择,不过自欺欺人,所作无谓辩解,实则罄竹难书。

到头来害人害己,空留遗憾。

待他终于想明白这一切,影子才再次出现在梦中,说他既已知错在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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