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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唇发麻，狰狞地找到水杯想要喝水。
那边的许寒立刻越过桌子来到他身边，掰过许立秋的下巴，对着那截软红的舌开始吹气。
猝不及防被抓住的许立秋出神地望着近在咫尺的许寒，他们之间好久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了，弟弟此刻的神情异常专注，紧锁的眉目间是显而易见的心疼，呼出来的热气轻轻柔柔的，像蒲公英落在许立秋的脸上。
砰、砰、砰。
心脏又开始不争气地疯狂跳动，叫他窘迫又难堪。
不知过了多久，许寒才终于放开他，抽过一边的纸巾擦掉他脸上的汤汁，有些生气地问：“不知道烫啊，吃之前不会多吹几下？我看看舌头怎么样了，再伸出来。”
许立秋脸红红地又吐出半截舌头，见许寒点头才缩回去。
许寒：“去A市后吃火锅也要这么急吗？”
许立秋：“不要，会慢慢吃的。”
“吃鱼丸前知不知道要多吹几下？”
“知道，要等凉了再吃。”
“舌头再被烫到了怎么办？”
“……吹吹。”
许寒见他一副任其安排的听话模样，心里又冒出了点火气，一想到这样的许立秋会被丢进那么大的A市被无数人发现，他就感到无所适从，何况许立秋做什么都纯情乖巧，摄人心魂。
他独自忙活了一下午，本以为可以冲淡许立秋即将离开他的事实，但此时他看见许立秋微红的一张脸，那些不舍得的念头又通通跑出脑海，怎么拉都拉不回来。
许寒泄气地坐回自己的座位，心有不甘地：“你自己怎么吹？没有我在你身边，你要谁吹？你要找别人吗？”
许立秋瞪大眼睛，迅速否定：“当然不会，我自己呼呼气就好了。”
“那别的事情呢？饭菜不合口怎么办，有人给你做吗？夜里睡觉感觉冷怎么办，有人给你暖被窝吗？受了委屈怎么办，有人陪你哭吗？”
“小寒……”
“A大确实是你的梦想，但你别忘了你是一个人在那里，你要照顾好自己，”许寒烦躁地抓了把头发：“这种小事你多上点心就不会发生，要是有大事儿就打电话回来，多远我都会过去的。”
他说出的话矛盾至极，前一秒还在说“飞都飞不过去”，现在却又说“多远都会过去”。
许立秋见许寒紧绷着情绪，安抚地握住弟弟的手，声音带着歉意：“我知道了，我不会找别人的，小寒。”
他一下就击中了许寒的心窝，知道许寒想听见的回答只是那一句“你要找别人吗？”。
许寒反握住许立秋的手，问：“你到底能不能照顾好自己，最后告诉我一次。”
“我可以的，”许立秋弯起一对儿月牙：“这是我最后一次烫到嘴巴。”
“不会害怕？”
“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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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紧赶慢赶地在日历上踱步，终于落在了八月二十号的位置。
许立秋提前三天到达学校，主要是为了适应环境，也想趁着人少的时候在A市逛一逛。
奶奶和许寒叫了一辆车把他送到高铁站，一路上三个人都没怎么说话，奶奶自然是不舍的，许寒的心里更是难过与不舍相交，而许立秋脑子里却是对他即将独自生活的迷茫。
高铁站挤满了不少要出门的旅客，此时离检票时间还有三十分钟，三个人拖着许立秋不多的行李坐在候车室，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奶奶局促不安地检查着他的钱包，问：“身份证和学生证都带了吧？”
“带了带了。”
“家里的钥匙呢？放在行李箱装好了不？”
“装好啦。”
奶奶这才放心地坐在许立秋边上，拉过许立秋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又把自己皱纹遍布的双手覆上去，感叹道：“什么都带齐了就好，我们小秋马上就要去上大学咯。”
许立秋抚摸着奶奶手心的纹路，笑道：“我会经常给您和小寒打电话的，您别担心我。”
“不担心不担心！我知道小秋完全没问题，绝对能把自己照料的好好的，到时候国庆节回家别变成小胖猪啦，变成小胖猪了奶奶就不认得你咯！”
奶奶用轻松的话语化解着空气中弥漫的伤感，曾经那个睡在摇篮里的婴儿转眼间变成了十八岁的大学生，即将踏上人生的第一趟长途旅行，奶奶对他固然是万般不舍的，但她不想让他们的送行显得悲伤过度，只想让许立秋高高兴兴地上车。
“小秋，吃不惯那边的饭菜就和奶奶说啊，奶奶可以给你做风干的肉寄过去。”
“知道啦，我要是吃不惯肯定会和您说的。”
许立秋心里温暖无比，奶奶一向最担心他吃不饱饭，这次他去A大念书，奶奶最关心的也是他的饮食问题。
眼见许立秋的状态自然轻松，奶奶也松了一口气，她站起来要去给许立秋买点零食，让兄弟俩单独坐着聊会儿天。
候车间里并不安静，有娃娃的嚎啕大哭，也有商人响起的电话铃，但许立秋偏偏清晰地听见许寒轻声的叹息，不是平时叹出的无奈，是他正极度压抑着内心的痛苦，不能表现，也不能改变的叹息。
许立秋捏紧了左手手腕上的那段红绳，故作轻松地开口：“我走了以后，你不能总是欺负糖糖和栗子，要经常给它们火腿肠吃。”
“嗯。”
“还有，你开学就高二了，我知道你会进入理科班，但是文科的科目也不能松懈，今年有个会考，你没忘吧？”
“嗯。”
“还有还有，我的床你也可以睡……”许立秋低下头望着自己的脚尖，嘀咕道：“不然我的床一点温度都没有，你要是有时候想我了，可以在我的床上睡觉……”
听听，这是那个主动要求保持距离的人应该说出来的话吗？
许寒无奈地笑着，一一应下：“知道了。”
奶奶回来时正好到许立秋检票，广播里播放着他乘坐的列车的消息，一家三口于是不再犹豫，拖着许立秋的行李箱把他送到检票口排队。
那是一条长长的队伍，人们神色各异，随着高铁进站，大家便拥挤着通过那道小小的闸门。
奶奶牵着许立秋的手，疼爱地说：“马上过去后我和小寒就送不了你了，你就真的要一个人了，不害怕吧？”
许立秋握紧了她的手：“当然不害怕。”
队伍不断向前跟进，很快便到了许立秋，他接过奶奶和许寒手里的行李，通过检票员的身份证验证，听到“滴”的一声后，便踏过那道闸门，和家人仅仅隔着半身玻璃的距离，却忽然像隔了好几千里。
奶奶催促着：“快走吧，不然赶不上咯，路上随时给我们发消息呀！”
许立秋答应着，在身边拥挤人潮的推搡中缓缓向前迈进，前方是一扇玻璃门，里面是巨大的站台和电梯，电梯下则是无边开阔的景色，数列高铁整齐地进站，发出响亮的轰鸣。
乘上这座高铁，他就要被带去远方，带去一个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全然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