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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糖糖抱在怀里，又摸摸栗子的小脑袋，“嗯”了一声：“奶奶，做点宵夜吃吧，我好饿啊。”

奶奶难得听见许立秋想吃夜宵的要求，兴高采烈地去厨房给孩子们准备迟来的晚饭。许立秋见奶奶离开才收起自己轻松的状态，又换上愁苦的表情坐在了沙发上。

一路无言的许寒也顺势坐在他的身旁，把栗子抱在自己腿上，不经意地问：“哥，还在想宋明月的事情吗？”

“没有想了。”

——在想我们之间的事情。

许立秋在心里默默回答，屈着两条腿窝在沙发里，感受到家里松软舒服的氛围才觉得烦躁消减了一些，他闷闷地朝后扬起头，看见倒置的家具悬在头顶，巨大的书柜蒙了一层灰，像爱丽丝的仙境一般神奇可笑。

他好想问问许寒，但是要怎么开口呢。

许立秋沮丧地想着，直至奶奶端来了两份汤面，他捧着那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被热气熏了一脸。

奶奶披着件毛毯，坐在沙发的另一端慈爱地看着孩子们吃饭，像往常一样和他们聊着天：“刚刚吴奶奶给我打电话，说她家孙子惹犯错了，被打的好可怜哦。”

许寒吸了一口面，问：“吴奶奶是谁啊？”

“对面街上那个卖早餐的奶奶呀，你们小时候不是可喜欢吃她做的包子了嘛，他孙子和小秋还是一届的，刚高考完，还没放松几天呢，就被他家长发现他和同班男生谈朋友，唉，可怜坏咯。”

奶奶想起她听到的遭遇，满是皱纹的眼角都心疼地耷拉下来，因此也没注意到许立秋顿住的手。

叹息几声后，奶奶听见许立秋犹豫的声音：“是叫宋明月吗？那个男生。”

“是哦，小秋认识他啊？”

“是我隔壁班的同学。”

“这样啊，”奶奶扶着额头，心疼地说：“那孩子我见过好几次，特别有礼貌，性格也很开朗，没想到他喜欢男孩子。”

许立秋搅和着碗里的面，低着头问：“奶奶觉得这样不对吗，男孩子喜欢男孩子。”

“这有什么对不对的，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都是他们自个儿的事情，咱们管不着。”

许寒惊讶于奶奶前卫的思想，由衷称赞着：“您思想这么开放呢，咱奶奶真是镇上最新潮的小老太太。”

“那可不，奶奶我可是镇上开书店的，什么东方西方思想文化早就读过八百遍了。”

许立秋也淡淡地笑着，他今晚没什么心思和他们开玩笑，只想填饱肚子赶紧睡觉，把这些扰乱他神经的事情都放在明天。

“话虽如此，这俩小孩儿还是归根到底还是太年轻，再往后过个十年，他们没准就不会这样了。”

许寒问：“为什么这么说？”

奶奶望着两个埋头吃面的孩子，似乎在透过他们看向什么人，眼里充满着怀缅，她温柔地开口：“你们知道我和你们爷爷怎么认识的不？”

许寒摇摇头：”您没怎么说过。”

“我和你爷爷青梅竹马，我爸爸以前是你爷爷家的园丁，小时候就互相喜欢，长大后自然而然就谈朋友了，不过他是少爷，我就是个穷人家的丫头，我俩还没好多久，就被他父母发现了。”

奶奶抚摸着她手背上那条淡淡的疤痕，语气间都是怀念：“他当时被父母抽了好几鞭子，还关在了家里，我也被我父亲打了，后来我父亲辞职，我也就和他断了联系，本来以为一辈子都见不着了，可你爷爷倔强的像头驴，居然从窗户跳下来找我。”

许立秋笑着：“爷爷一定很爱您。”

“可不是吗，你爷爷最爱我了，要不他怎么偷出户口本和我结婚呢？”说到这，奶奶又像个害羞的少女捂住嘴巴咯咯笑着：“我俩是瞒着父母结婚的，然后跑到现在的地方，开了这家小书店，过得可幸福了。”

许寒也是头一次听到奶奶说这么多她和爷爷的事情，跟着捧场道：“原来书店是你们一起开的，我就说怎么店里还有鱼竿呢，也没见您出去钓过鱼。”

“是你爷爷喜欢咯！以前他老喜欢出去钓鱼，回来我就做一碗牛肉面给他吃。”

说话间二人已经喝完了牛肉面的汤，他俩整齐地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两只狗，静静地听奶奶给他们讲后来的故事。

“我和你爷爷就在这生活了三年，三年后我怀孕了，我俩都特别高兴，连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我怀孕那短时间老是喜欢吃酸的，你爷爷就骑着车跑去给我买，但也就是在那天夜里……他出了车祸，人没了。”　W?a?n?g?址?f?a?布?页?ǐ??????????n???????2??????????м

回忆起几十年前发生的一切，奶奶的眼里泛起了泪光，她摸了一把稀疏的银发，继续道：“后来我因为伤心过度，孩子也不小心流产了，一时间丈夫孩子都没了，就剩我一个人。”

“现在我总是想，要是一开始我就拦住他，不和他一起私奔，彻底和他断了联系，是不是他就不会过早地离开呢？他本来是富贵人家的少爷呀，本来应该有非常美好的人生的。”

“当时觉得他为了我牺牲他的家庭、声誉、财富，是非常浪漫的一件事，现在看来，这哪是浪漫呢，只是年少时的轻狂和冲动罢了，我们当时应该想的更远一点，归根到底是考虑的太少了……”

许立秋看着哽咽的奶奶，忍不住走上前轻轻抱住她，柔声安慰道：“奶奶，别伤心了，爷爷看到你这么自责一定也不好受。”

奶奶摇摇头，镇定着自己的情绪，再度开口：“我今天听到那孩子的事情，心都快揪起来了，喜欢确实没错，但是喜欢哪有那么简单呢，说一句喜欢就完啦？”

“要是真的喜欢一个人，就应该为对方多考虑考虑，而不是以自我的感受为准，你开心、你幸福，可是他呢？他原本拥有什么，因为你又放弃了什么，你都得好好想啊。”

奶奶别有深意的话语在安静的空气中流转，抱着奶奶的许立秋僵着身子一动不动，他心里泛起了古怪的心虚，仿佛奶奶的这些话不单是对宋明月事件发表的看法，也是在向自己传递某种讯息。

他松开奶奶，扯了一下嘴角：“奶奶，不早了，您好好休息，我去洗碗。”

紧接着便抱着两副碗筷慌不择路地跑进厨房，留在原地的许寒则把奶奶送进卧室睡觉，随后听着许立秋洗碗时哗哗的水声，像是明白了这个人突如其来的黯淡是因为什么。

而他的这种猜想也得到了证实，晚上入睡前，许寒像之一个月那般钻进许立秋的被窝，刚要去亲哥哥的脸，就被他侧身挡住。

许寒挑眉：“怎么？不给亲啊？”

“小寒，”许立秋把脸埋在枕头里，低声问：“今天已经六月十三号了。”

“所以？”

那句“我们的游戏该结束了”分明已经到了嘴边，却半天都吐不出来。

许立秋心中浮现出一个古怪的念头，仿佛这句话只要说出口，他们之间所有的甜蜜和快乐都会消失殆尽，从此以后不会再有亲吻和拥抱，也不会肌肤相贴地醒来，更不会每天都缠着对方说“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