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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人吵。”

学校的小树林其实就是一块绿化地，里面有许多供人休息的木制桌椅，树林尽头用栅栏围着，对面就是小镇新盖的一座公园，此时正是黄昏，有不少家长在晚饭后带着孩子来公园玩耍。

许立秋兴致不高，一路上没说话，许寒以为他是没睡醒，自顾自地说着今天书店的趣事。等到了目的地，又给他擦桌子擦椅子，许立秋则呆愣愣地坐在一旁，盯着对面那个新盖的公园，两个孩子从大象滑滑梯上滚下来，父母惊叫连连，孩子却笑得开怀。

许立秋看着远处幸福的一家四口，眼里流露出他自己都没发觉的羡慕。他没有爸爸妈妈，尽管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但他心底仍然向往着那一份没体会过的父爱母爱。

尤其是在这种时候，他遇到了自己没有经历过的、棘手的问题，他无法向同龄人寻求帮助，更不会像奶奶开口，如果他有爸爸妈妈，他或许会在家里的晚饭时间谈一谈自己的心事，聊一聊自己的烦恼。妈妈会温柔地告诉他该怎么做，爸爸会无言地安抚他，如果是这样，该有多好。

许寒注意到了许立秋低落的情绪，不动声色地把装着晚饭的饭盒拆开，故意走到许立秋面前，夸张地说：“哇，好香，是炸酱面诶，还有糖炒栗子，能得到这份晚饭的人一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

许立秋被弟弟的表情逗笑了，接腔：“是我，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

他接过许寒手里的晚饭，还没收回手就被许寒一把抓住，许寒把玩着许立秋细长的手指，说：“哥，你的手怎么这么小啊，你看，我的手比你大一圈。”

他将自己的手心和许立秋的贴在一起，趁许立秋发愣之际，五根手指轻松地钻进对方手指间的缝隙，与许立秋的手十指紧扣。

许立秋心虚地挣脱自己的手：“你别抓着我，我要吃饭呢。”

“哥，”许寒不放开：“今天的午饭和晚饭都是我亲自给你做的，糖炒栗子也是奶奶去人家店铺逼人家现炒的，因为老板还没营业，他下午还在睡觉呢，就被奶奶叫起来了，给你炒了一份糖炒栗子。”

许寒再一次，精准地抓住了许立秋的脆弱与难过，并温柔地抚平他心中的伤痛。

“所以呢，你可要好好享受这一份汇聚了我和奶奶满满的爱的晚饭，这可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才能吃到的啊。”

许寒松开许立秋的手，笑着说：“哥，快吃，再不吃就凉了，我可是跑着送过来的呢。”

许立秋把眼眶里涌上的泪水憋回去，吸了吸自己的鼻子：“我会全部吃光的。”

黄昏的光芒笼罩着这座小镇，地上的树影像是攀比似的拉长；歇息了一个冬天的大树掉光了自己翠绿的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顽固地伸在空气中，为融化的雪提供安身之处；在没人注意到的墙壁缝隙之中，钻出了一枝嫩绿的新芽。

那个曾经受了伤还要装成企鹅的小孩，现在正被当年保护着的小孩耐心地哄着。

许寒在许立秋吃饭的间隙给他剥糖炒栗子，他一边剥着，一边忍不住端详着许立秋。

黄昏下的许立秋穿着蓝白相间的宽松校服，将他的脖颈和手腕都衬得很细，他无论做什么都很恬静，似乎天生有讨人喜欢的技巧，哪怕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吃饭，都能叫人移不开目光。

许立秋被他的眼神盯的浑身不自在，咀嚼的速度越来越慢，他之前没特地留意过弟弟的眼神，直到今天才意识到许寒每次看向他的目光有多么火热。

许立秋吃饭的速度逐渐变缓，他犹豫半天，还是问了出口：“那个……你和你喜欢的人最近怎么样了？”

说完也不去看许寒，只是机械地嚼着嘴巴里的食物，装出一副随便问问的样子，就差在脸上写“我没有很关心，我只是随口一问，你千万不要想多。”

许寒少见地被他冷不丁的一句问懵了：“你问这个干嘛，哥？”

许立秋的心脏砰砰跳：“没怎么，我就是……就是怕耽误你学习，对，你知道吧，高中生还是以学习为主。”

他说的前言不搭后语的，分明前几天才告诉许寒“想追就去追”，这会儿又说“耽误学习”，敏锐的许寒更不会错过他这不寻常的转变，不过也没有直接戳穿许立秋的慌乱，只是像平常一样说：

“我还在追他，不过他应该还不知道我喜欢他。觊觎他的人太多了，我只能先下手为强，不然他要是最后跟别人走了，我哭都没地方哭。”

许立秋的脸被温暖的黄昏晒的红红的，他的手指头攀在一起，低着头问：“是吗，他有这么受欢迎？你这么喜欢他？”

“喜欢的不得了，”许寒回忆起自己为许立秋心动的每个瞬间，声音情不自禁地带上了一丝深情：“从小就喜欢，现在更喜欢。”

“你们从小就认识吗？我怎么不知道？”

“我们从小就在一起，”许寒自顾自地说着：“虽然我很喜欢他，但他也挺傻的，他竟然一点都没察觉，真是笨的要命，平时那么聪明，考试都能全对，一到感情上就神经大条。”

许立秋的耳朵都要被他隐秘的话语烫红了，他小声地问：“那你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我是说……”

“你说牵手、拥抱、接吻吗？哥？”

“你不要那么大声！”许立秋捂住他的嘴巴：“被别人听到了怎么办，早恋是要被开除的！”

许寒愉悦地笑出声，呼出的热气打在许立秋的手心里，让许立秋又飞快收回手，整个人紧张地缩在自己的位置上，像一只受到惊吓的白兔。

“经常牵手和拥抱，这是家常便饭，至于接吻嘛——”

许寒忽然凑到许立秋的耳朵边，嘴唇就快要贴在他通红的耳廓上，许寒看见许立秋来回滚动的喉结，声音低沉：“有过三次，其中两次他睡着了，所以不知道。”

话音落地，发出一声无声的轰鸣。

许立秋没有再自欺欺人地问他“那个人是谁，我认识吗？”，更没有接上他的话愚蠢地说：“谁教你接吻的？你胆子怎么这么大啊。”

一瞬间，过往的细节在许立秋的脑海里逐渐清晰起来。其中最清晰的，就是今天在他假寐时，许寒落在他唇上的那个吻，像夏天里下的一场太阳雪，不合季节、不合适宜、不合常理，但那场雪又下得那么纯洁美丽，让人迷茫，更让人心空。

许立秋感到自己的脸颊开始急速升温，左胸口传来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吃完了，你快回去吧，晚上不用来接我了，我和同学一起走。”

他把饭盒塞回许寒手里，几乎是落荒而逃。只留下坐在椅子上的许寒，手里还拿着一颗刚刚剥好的糖炒栗子。

十八岁的少年还不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有时也会优柔寡断，面对出现的困境进退两难，正如十七岁的男孩藏不住自己眼里的爱慕和痴迷，暂时学不会隐藏对另一个人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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