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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肋骨骨折、踝关节扭伤、软组织损伤……一页纸都写不下。”
“江玥呢……”我费力地开口问。
“那个小姑娘吗?放心吧就是吓着了,昨天在你床边哭了一天,今天让她出院了。”
嗓子出不了声,我眨了眨眼示意知道了。
杨小羊低头填了几页单子,坐到我旁边,“我实习这两年见过多少血腥的场面,从来没像昨天那么怕过。”
她吸了吸鼻子,“你浑身都是血和土,脸上也是,衣服上也是,没一块儿好地方。江晚,你也太狠心了,一走就是七年,好不容易见面了又把自己搞成这样。”
她瞪过来,“你必须配合治疗赶快好起来,我还等着你来参加我的婚礼。”
“好。”我用气音答应她。
半晌,她期期艾艾地开口:“我能问你个问题吗?你要是不想回答就闭上眼睛。”
我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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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你哥……”杨小羊话说到一半就突然停了。
“嗯?”
“你摔下去那段山坡是最陡的,前几天下了雨,路又滑又窄,等救护车警车到的时候你哥已经把你背上来了。”
“送来医院的时候,你浑身是血,他也好不到哪儿去,全身都是被树枝石头划的口子……我还以为是你们俩一起摔下去了。”
“他……人呢?”我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猛一抬头,眼前一阵黑。
“别乱动!”杨小羊急忙道:“人没事,都是皮外伤,守了你一天一夜,早上发高烧晕倒了,在隔壁挂水,还没醒。”
听她说完我才稍稍放心,躺回枕头上。
“你们俩可一定要好好儿的,”杨小羊不再追问,直接下了结语,“头开始晕了吧?正常,再睡会儿,我去给你开点消炎药,晚点儿再过来。”
门关上之后病房里又变得寂静,一会儿的功夫,四肢好像化冻了一样能小幅度的动弹,只不过痛感也随之醒来。
哪怕江沨在隔壁,以我现在的状态想去看看他也是天方夜谭。
头是晕的,意识却很清醒,这种状态下越想睡觉只会越睡不着,我索性睁着眼,透过玻璃看树叶缝隙里的一片云。
门又开了,以为是杨小羊折返就没有扭头看,直到来人走到床边时都没有出声,我察觉到不对劲,转动脖子就看到了陈阿姨。
“小晚,好点儿了吗?”她坐上床边的凳子,我心里又是一紧,这像是要长谈的架势,而我已经无处可躲。
“好多了。”
她三两句话讲明前因后果。
陆周瑜爸爸的司机撞了一辆横穿马路的电动车,电动车上的小姑娘当场死亡,事故后警方判定电动车全责。小姑娘的爸爸一心想用江玥为女儿报仇,就策划了绑架案。
出事之后那两个人已经被警方带走。
“小陆的父母托我谢谢你,他们本来也要来的,但是我想着你刚醒应该要多休息就婉拒了。”
“谢谢阿姨。”
不太适应躺着和她对视,我把视线移到输液管上,一滴一滴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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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晚,”余光里她调整了一下坐姿,“我明天就得回去了。”
我迟缓地意识到她说的是要回去国外,海城已经不是她的家了。
“可是我哥,江沨还病着,而且江怀生刚去世。”我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发酸,“……为什么不能留下陪陪他。”
“他需要的不是我。”
头脑昏沉到无法思考,因此我猜不到她话里的意思,只能着急地、无力地用目光恳求她留下。
“小沨从小就很会照顾自己,江怀生出事之后,我带小浔出国,”她哽咽了一下,“有次临时出差回来,看见桌子上有张处方单和几盒药,都是治疗睡眠障碍的。”
我的手紧攥住床单,心揪成了一团,艰难地开口:“……后来呢?”
“我请了半年假留下,每周带他一起去看医生,但是除了开药之外,他什么都不说。”她似乎是陷入回忆中,眼眶里倏地聚满了泪,隔了许久才接着说,“前几天医生给我打电话,说他已经好几周没去拿药了……应该就是从你回来之后。”
说完,她仰起头飞快地把眼泪抹掉,看了眼已经空了的吊瓶,声音有些浑浊,“我去叫医生来拔针。”
我一直认为不管我在不在身边,江沨都是能自己过得很好的人,会一如既往地生活、工作,做自己喜欢的事,哪怕他话不多但仍会有很多朋友,不会缺少爱。
事实证明,他的确表面上过得很好,连我都差点被骗过。
眼眶酸胀的厉害,视线也逐渐朦胧,我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任凭泪珠滚落在枕头上,耳朵里好像也进了水,闷闷的,分不清这是陈阿姨说的话还是我自己身体里的声音:
“快点好起来吧,他需要你。”
输完水之后又额外吃了一大把花花绿绿的药片,药效起的很快,痛感逐渐麻痹的同时眼皮也疲软下去。
我决定不再硬撑,遵从药效睡了过去。
冰凉的手从脖子两侧滑下去,似乎是绕过了什么东西,细细的一道触感划过后脖颈,我一惊,睁开了眼。
江沨正站在床边,弯下腰在我的脖子上系东西。
“哥?”
他不作声,很快系紧之后才直起身,穿着和我一样的条纹病服,袖口有点短,手腕,手背上结了痂的细小伤痕全都露了出来。
大概是生病的缘故,整个人都褪去了带着温度的颜色,头发和皮肤黑白分明得厉害,像是雪地里的枯树,枝干轻轻一掰就会断掉。
“你烧退了吗,哥?”
他拉过我的左手,在额头上贴了一下,“退了。”
胳膊一抬,脖子上的东西从领口滑进去贴在皮肤上,凉凉的。
我低头看过去,是曾经江沨亲手给我系上的那只平安锁。
后来东窗事发,我解下来还给陈阿姨,没想到兜兜转转又被他重新系上。
江沨顺着我的目光看下去,“别再摘下来了。”
拇指大的玉石贴在胸口,稍一会儿就染上了体温。
“杨小羊说,是你把我从山下背上来的,受了很多伤……”手背顺着脸侧滑到他下颌上的一道伤上,“疼吗?”
“不疼。”他把我的手握住,坐在床边,“吃过饭了吗?”
我点头,“吃药前喝了粥,然后才睡的。”
江沨帮我把病床摇起来,再一次正面看着他的时候,迟来的恐惧和想念气势汹汹地涌出来,烧红了眼眶。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哥,摔下去的时候我一点都没有害怕,因为我跟菩萨许了愿,保佑你一生平安。
可能是我太贪心了,还偷偷许了和你永远在一起的愿望,所以只能实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