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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上眼前,或喜或笑,有嗔有恼,还有在月下畅聊的夜,习习拂过的风,都湮没在了过往的步迹中。
零随希望她快些长大,璟书情愿她一辈子做一个孩子。
这是不同的期望与路遥,然选择了其中一者之后,便再无回头之路。
失力的手不慎将那张信纸掉在地上,雩岑滚着泪慌乱想去捡,穿堂而过的风吹过,却径直将那封信临空卷起,向着滂沱的雨中飞去。
她起身去追,湿漉的雨中那张纸却被扬得很高很高,任她蹦跳着怎么也拽不下来,眼见着飞影终于在某个拐角之前有下落的趋势之时,雩岑猛地向前冲去,却劈头盖脸正正撞进一堵厚实的胸膛中,眼睁睁瞧着那封信彻底没入了一汪水洼之中。
她失控地想要去捡,却被那道身影死死拽住。
“放开我!!!…你放开!!!”雩岑流着泪拼命挣扎,却只能被迫见着那封信上的墨迹彻底被雨水晕开,糊成了黑黑的一片杂乱。
‘啪——!’
根本未看清来者是谁,气急之下一巴掌扇过,本以为对方会有躲闪,然清脆的皮肉交接声,却让气氛仿佛瞬间凝滞。
细白的俊脸上,印着一道清晰红肿的巴掌印。
饶是这般,零随依旧紧紧拽着她的胳膊将她遮在伞下,始终未曾放手。
“你…”心疼之心乍现,方想抬手去触对方脸上的伤痕,方才庄严所言所语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雩岑深深蹙起眉来,难过中带着万般的不可置信,“是你…”
“零随……”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小姑娘眼中略带的恨意显然万般伤人,男人几乎是丢了伞将她整个人禁锢在了怀中,才遏止了这场逃离。
她不是个傻子。
如若不是两人合谋,又怎会走到这般田地。
雩岑却又一次痛哭起来,混着下不停的雨,两人伫立在雨中,身后的男人屈着身,尽可能为她阻挡破落而下的雨幕,抿着唇,只静静地,将她整个人紧紧抱在了怀中。
300、昨生
那是一个属于古老天空的故事。
兰息的某处荒山,在七八月份,总是漫开一片无边无际的纯白雪顶的荼蘼,那是一个尚顶着尖尖龙角的浅棕发色孩子常去的地方,不过三四岁的小身板,总是期望着在这个季节欢脱笑跃着踏入花丛中,花枝摇晃,却只可见微微露出的角尖,径直在一片葱茏中踏开一条小小的幽径。
“阿随——阿随?”
背着药篓的紫衣女子朝着一望无际的花林蹙眉呐喊,夏风微动,方才还在花丛中顶着几片花叶四处跳脱的小身板此刻却不见了踪影。
“嘻,阿娘!”
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突而从背后响起,小龙仔嗷地一声从女子身后扑出,清澈的琥珀眸弯得像漂亮的月牙,双手合拢,继而举起胖嘟嘟的小手踮着脚将方才发现的小东西努力举高,手掌摊开,一只漂亮的鸢尾凤蝶从中翩翩飞舞而出,却未曾走远,倒也像是为女子的美貌所倾倒般,扑闪扑闪地停在女子随意束起的额发尖。
“阿娘,好看!”
小孩子的笑总是那样天真明朗。
“阿随也好看。”女子笑笑,蹲下身来掏出手帕将小男孩灰扑扑的脸抹干净,婴儿肥的小脸努力抗拒,撅起嘴奶气地抗议道:“女子才说好看,男子…总之男子汉是不能靠外表的!”
“哦?那阿随以后想成为什么?”
“当然是大英雄!”琥珀眸顿时亮起来,还不及女子腰高的小龙仔气势汹汹的比划着昨日才教的拳脚,“斩妖除魔的大英雄!把那些害人的魔族通通都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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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却是神情微敛,笑意黯然地减了几分,温柔问道:“为何阿随认为魔族便都是坏人?”
“他们残杀上界仙神!还屠杀人族,不是坏人麽!”
“可魔族全都是坏人麽?”女子将帕子一层层叠好,放回怀中,“每一个魔族,也有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兄弟姊妹,也有自己的爱人与孩子。”
“倘若你是个小魔族,阿娘是个大魔族,却不得不为自己族群的生亡去伤害别的族群,于他们自己的族群来说,也都是坏人麽?”
小龙仔思虑许久,嘟囔着答不上话,索性破罐破摔抱住女子大腿道:“总之…阿娘才不是坏人!”
“所以啊,随儿,凡事两面而观,事无绝对。”女子笑着揉了揉自家儿子的小脑袋,“天色不早了,我们采完药该下山了。”
小龙仔瓮声瓮气地点了点脑袋,继而又瞎忙活地自顾环着女子的位置四散跑开了。
“阿娘,这是草药麽?”
“这是树叶,阿随。”
“阿娘,那这个是你要的草药麽?”
“这是野草,我的好阿随。”
“阿娘,这个呢?”
“这个也……”
女子笑着轻叹一口气,依旧温温柔柔地转过脸来,却见那玩得满头是汗的小脸拿着一朵折下的荼蘼,踮着脚顺势插在了女子的额发上,“我知道阿娘——”
“这个不是药,但是很漂亮,跟你一样。”
女子深深望了望小男孩的面容,虽说依旧一副婴儿肥未长开的模样,却已然与那个人有了七八分的相像。
真是很像。
不愧是父子。
“阿娘,怎么了?”汗滴滴、红扑扑的小脸见着女子这般的表情满是疑惑。
“没什么。”女子招了招手,令着小龙仔在她身边蹲下,刨着锄头将一颗荼蘼根部的土浅浅挖开,继而撵起一根短胖的白色根茎,一圈一圈将伴生在花茎上的一种有着圆乎乎叶片的藤蔓绕下,扔进身后的小背篓中,“来,阿随,阿娘今日便开始教你识药。”
“这是什么?”大大的琥珀眸扑闪扑闪,满脸好奇。
“这是兰息独有的植物,只伴着荼蘼长,医典之中尚无命名,却有清热解毒之效,我唤它…昨生。”
“昨生?”好奇怪的名字。
“是。”女子笑,“它一朝一夕,只伴荼蘼落荼蘼生,是一种活在过去的植物,若要为人,不必像它,也不要依赖别人,还得自己成为参天大树才是。”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阿娘,我不明白。”
“阿随还小,不必今日明白,长大自会明白便是。”
“好!”大大的琥珀眸内充满干劲,肉乎乎的小爪抢过女子手中的小锄头,“那我帮阿娘挖!”
女子只笑着用指腹擦去小男孩脸上的汗,望着那依稀相象的侧脸,陷入浅浅的沉思。
………
自零随记事起,羽昭便一直在行医研药。
每年秋季都要花长达半月的时间背着那个药箱在兰息周边义务巡诊,一去便是两三月。
初他还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