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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人族会死…神也会,孤也有一日,或也会因各种各样的事而殒命…”

他这样絮絮,“孤从先皇手下活下的那一日,从战场上活下的那一日,从与你一同跳下星潮的那一日,从你将我放在怀中捂暖的那一日,也从你帮我横挡孤狼、跑上阁楼的那一日,孤把每一日,都当成劫后余生的最后一日在过。”

“孤随时会死,也许永远都不会死。”

“我的阿岑。”他捧起她满面泪痕的小脸,“若我有一日终将死去,若我有一日不幸死在你前面…不要为我掉眼泪。”

“战场上是没有泪的…也没有弱者,你要学会自己站起来,拿起剑,拿起刀…拿起什么都好,杀死最后一个可能威胁到你的人。”

他好似说的只是往昔神魔大战时的残酷,一如生在和平年代的雩岑从未探见过战争那般,却又说的,好似是个虚无缥缈的将来。

零随是如此说的,也是这样做的。

手刃先帝数百旧族的男人会有感情麽?

或许他们只看见了血染刀尖的修罗。

她却看见一个伤痕累累、不肯倒下的背影咬着牙一路走下去的少年的背影。

所谓的过去说来轻描淡写,但却是一痕又一痕,刻在他心上的疤。

雩岑是在许久之后的哭累中睡着的,即使那些呜咽听不出什么内容,她随后也并没有与零随多言姬湑之事,男人依旧选择了保持沉默,没有多问她半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雩岑在回到军营的多日之后,默默将那晚的事隐藏于心,亦没有与任何人说。

一切仿佛只是一场过于逼真的梦,除了桌台上,璟书后来送来的小瓷罐中,那放着的一捧渐渐有些干燥的新泥。

……….

此后的许多日,雩岑借病为由,独自一人怏怏在帐中躺了许多日。

午夜梦回间并没有再梦到任何关于姬湑的事,甚至那张脸的轮廓也仿佛越变越淡。

遗忘似乎在此刻难能体现出它变好的那一面。

梦至接近正午,身侧的薄被已然凉了许久,雩岑眯着眼摸了摸依旧残余着零随气味的被褥,只着内衫起床后,在多日之后,头一回,大大地、敞亮地,撩开了遮挡不知几日的帐帘。

过度刺眼的、却又和煦到骨子里的阳光令她半挡着缓了好一会,才逐步适应了大亮的天光。

一切如常。

远处,一道略有些熟悉的身影越来越近,雩岑眯着方才适应强光的眼睛试着望了望,反应过来时,那道娇小的身影已然跑至近前。

“阿岑!”

乐安齐齐的刘海被拂面的微风浅浅吹开,双颊因跑动绽开两朵薄粉,怀中抱着一个巨大的包裹,手里捏着两三枝莹白的梨花。

272、新衣

雩岑没想到再见乐安会是在这种时候。

其实自那日她与傅溪的对话被乐安偷听了个七八之后,一连串事情的发生便将她打得措不及防,寻乐安道歉的事也是一拖再拖,就像她一直觉得以乐安那种爱憎分明的性子,怕是短时间内也难见着刻意躲避的她。

可她还是来了。

“我来给你送东西。”

乐安将怀中那个沉甸甸的大包裹塞到她怀里,长吁一气擦了擦额汗,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洋溢的笑,可破天荒的,如今这已浅浅入夏的时候,小丫头的却穿了一件冬日里缀有毛领的小袄,只着单衣的雩岑见此不由地多看了几眼,却见对方突而有些瑟缩地后退一步,还未等她询问开口,小丫头便一脸有些着急地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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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几日有些冷。”

乐安顶着一张显然被闷坏的红脸蛋不自然地笑了一声,下意识又将毛领往上扯了扯。

“咳,薄衣物总有些漏风,未…未免着凉所以我才翻冬日里的衣物穿的。”

说着,便赶忙像是掩盖什么似地将雩岑往帐内推去,嘴里还忙忙念叨着:“你大病初愈,怎还能站在这风头吹风,又吹病了可怎么办。”

左右扫视一圈,竟还取来雩岑披在床头的外套也将她前前后后包了个严实,雩岑不禁望了望远处只着浅薄衣衫巡逻的士兵,还有晴空上暖洋洋挂得正高的太阳,满脸问号。

“我听闻…咳,你义父前些日子找到了,他如今可还好?”

雩岑说话间下意识摁了摁怀中抱着的大包裹,沉甸甸但内里似叠得整整齐齐的,若不是被褥什么的也该是些什么衣物。

小姑娘偏了偏头,后知后觉才想起零随前些日子带她去上街那回,的确好似定了不少衣物,算算日子也有十几二十日了,若有什么删删改改的,今日倒也差不多。

然看似随口问出的话,却叫乐安的脸色倏然变了又变。

“还…还好。”

似被猛然噎了一下,小脸似瞬间变得有些煞白,但因着方才跑步后的潮红极快地掩了过去,脸上也赶忙换上那副依旧有些不太自然的笑意,应道:

“这几日已是能在厨帐上工了…军里伙食也好了许多。”

雩岑颇有些疑惑地上下扫视了一回乐安,小丫头却满面不自在地身子紧绷,额头的汗分明是热的,却又不经意将毛领往上提了提。

“你不舒服?”

她忍不住问道,总觉今日的乐安有些奇怪,包括对傅溪的态度上,明明听起来答得也没有什么毛病,小姑娘心里的疑惑感却逐步攀升。

“不…不啊。”

乐安僵硬着笑了笑,“…怎么会,我好着呢。”

“帐内也暖和些。”雩岑从椅子上站起,却反倒惊得乐安下意识往后慌慌跳了一步,脸色愈发僵硬,“把小袄解下透透气也好,别闷坏了。”

“我不闷…不闷。”

不知为何,怀疑感陡然攀升的同时,雩岑脑子里却猛然回响起她方来军营那日璟书所说的话来——

“从北尹那爆发的,应可说很好盘查,起初似是因为几个小孩上山淘玩,回了家便全身瘙痒,从脖颈处长出的会流脓的小痘极为难耐,但若抠破流出的液体便会一路感染,直至所得之人生生将全身皮肤都抓破腐烂,死像极为凄惨吓人。”

他们是因为疫情盘桓于此,但前些时日璟书与燕骁领人去隔壁城镇探看一位疑似的病人,后来也被澄清不过是春日天潮,得了些皮肤病罢了,到底临峣周地目前还是安全的。

可乐安…

小姑娘猛然皱了皱眉,却完全想不到还有什么能令一个人在初夏穿着小袄的借口。

“阿…阿岑…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雩岑每近前一步,乐安便依旧顶着那副假笑讪讪后退一步,直至最后她将她逼到帐角之时,乐安的双手已是牢牢捂住了脖颈,如受了惊的小鹿般满脸慌乱。

“解下来。”

她命令道。

乐安却摆出一副誓死不从的表情,顿时牢牢顶着帐篷一脚的木支,迅速蹲下蜷缩成一团,满头的汗几乎要将额间的刘海都湿透了去。

“解下来!”

雩岑皱着眉说出第二句话时,已动手去拉她的脖子上的小领。

左右她是仙,且不论会不会传染给她,她就算感染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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