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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僻静的林间,还是显得尤为清晰。

“那又如何?”男人垂眸嗤笑一声,话语暗含几丝嘲讽,“你不若去问问你的好玄拓,他又为上界做了什么。”

“他贵为玉清真神…自然,自然是为上界……”雩岑只知玄拓整日整日地处理公文,却也不知,那公文之事究竟是何,一时急着为其辩解,却也答不上话:“他若再不济,也是上界那时征战魔族的第一人,如此为原灵境而战,为天下苍生而战,当然比你好上万分!”

“道听途说之言,你倒蠢得信了个万分。”

“你…!”雩岑气得直跳脚,玄拓怎说再不济,也不该零随这种坏人来评说,“那你又为上界干了些什么,可与父神之子的玉清真神比肩!”

“玉清真神…玉清真神?”零随笑得讽刺,“不错…不过他如今,便已只剩这个虚名了。”

“十万年前怕尚还有些武将无脑的功用,自死了神荼,便一日一日地像个废人,当真是丢人丢到了大荒域,令人耻笑。”

“你当真以为,三清一派,比孤这天帝光明磊落?”

“自然万事都是比你好的!”

“那孤且问问,你又凭何说的这番话?”两人虽背对着,言语间倒是针锋相对,寸步不让,“玄拓的养女、玉清真神的君后…还是那真神神荼的替身?”

句句扎心。

短短几语,似乎完全将雩岑与玄拓那点见不得人的阴暗都翻开曝晒在阳光下,晃得刺眼。

小姑娘握着拳颤抖得厉害,眼眶都红了大半,嘴上却再不知该如何狡辩。

零随说的的确实是字字实话。

“可你若只是普通的小仙,又怎知,那些底层的大多数,层层攀爬,修炼得多为艰难?”零随闭了闭眸,“你不过只是他养在金笼的一只小雀罢了…”

“你又知道些什么。”

“我在昆仑的那些年……”雩岑无力地想要辩驳,却又被男人的话语凌厉地一刀斩断:

“昆仑?你当那是什么地方?…若没有些背景家世,惯是常的小仙,怎能入西王母的仙塾受教?”

“你自以为孤苦伶仃,受上界备嘲,又何曾知晓,你所谓的冻死骨,岂非他人的豪门朱户?”

“自哀自怜够了,你可曾看过那些居于上界之底的散仙小修?……你与玄拓甚是无两样,你只是那群人里的特例罢了。”

“住在金笼子里的鸟,又怎知外头的破落。”

“那你呢…你身为天帝,岂不又是高高在上的主,你又怎好有脸面,来批判我如何……”他要如此说,那零随岂不是比她更脱离俗世,住在永远望不见下界的九重天宫。

“雩岑,你可曾读过神魔简史?”零随深吸一口气,缓了缓语气,浅色的长睫轻颤,这才答非所问地又道:“定是未曾。”

“昆仑代表着古旧的三清势力,又怎会给你们读些抹黑自己的真事。”

“神魔大战…究竟发生了什么?”闻零随话语间满是不屑,雩岑平了平躁动的心绪,拧着眉,干脆一屁股又坐回到了火堆旁。

“你读的简史,定是会告诉你…十万年前神魔大战,上古真神死伤无数…”男人垂眸缓道,“那之前呢…魔族方才入侵的几百、几千年间,又是何人在抵挡那些魔族?”

雩岑心里缓缓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下界的…仙?”雩岑试探性地磕巴回道。

“若非碰触了某些群体的利益…他们又怎肯以命来搏?”零随突而张嘴大笑,她甚少见到男人如此大开大合的情绪,又惊又愣,然明明是笑,却无端让人读出满目的悲凉嘲讽来,见不得半点喜意,直至男人笑至竭力,眼角都挂了几分泪,这才突而转头若鹰一般朝她眼眸方向望来,“你当真该看看,何为血流成河、残尸遍野。”

明明知晓零随是瞎的,可如此凌利的眼神,却令人胸口仿佛被用力攥起,一阵绞痛。

“三清从来便是代表着上古真神的利益…至于其他人是死是活?他们才不甚关心…甚至冷漠至极。”

“你可知孤为何能与三清平分秋色?不过是靠着一群一群他们口中所谓的蝼蚁拥护而上罢了。”

“彼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诸侯之门而仁义存焉?”零随的手越攥越紧,“三清当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若非孤,且不论濯黎这个后来得道的上神如何,便只是你这类普普通通的低级散仙,就永世上不了上界十重天,永生永世受三清等自诩为天生高贵的真神压迫!”

“他们有什么!一个好的出身,还是天生的神体灵力可供驱使…无穷无尽与天地同寿?……为何辛苦修道之人反要受这种无劳神祗支配,永远低他们一等?!”

“玄拓不配!三清更不配!”

零随的脸已气至满面狰狞,钝顿的指甲扎入掌心,满手的红痕。

“可偏偏…偏偏还有你们这群,平白受了孤的扶持恩惠,却仰仗着三清天生神祗的高贵日日信奉…!孤力排众议革新,采纳良才,开考,使得泛泛之辈亦能凭自身品质游刃于官场权力之间,商贾不再被众仙瞧不起,贬为贱业……”

“如今种种,又哪是玄拓那等高贵之人能给你们的!…倒是可笑之极!”

这怕是她认识零随以来,男人一气说话最多的一次,亦是情绪波动最大的一回。

平日气定神闲的气质全都散了,倒显得有些气愤到歇斯底里,连气都喘得无序。

难以言说的…仿佛有一道墙,在她的心里被零随彻底推翻。

众人言好之为好,恶之为恶…可善恶,本就是两面的墙,无论谁站在各自的立场上,似乎都自有评说。

她往常似乎看得太片面了……

语罢许久,燥热的气氛逐渐冷却,两人一时都未再发言。

零随缓过了神,须臾似就恢复了平日那等淡淡的模样,方才的控诉像是她的错觉与幻象,她很难想象…有一天会与天帝零随接触,两人就如此面对面坐着,讨论这些许关于两派纷争的事……

这对她而言,仿佛一梦黄粱,过往的烟悠悠地飘到梁上,氤氲绕不散。

“可你…倒头说来,不也是用着你眼中所谓蝼蚁的命,去换你的名声、前途麽?”

“……你与他们又有何两样?”

沉默了许久,雩岑静静抬眸,突而打破了一番寂静:

“你那晚杀我之时,又何曾想过这些?”

“……”零随意外地沉默了。

“理由…零随,给我个理由。”不知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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