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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闭上眼睛,都能轻易回忆起顾萧被路灯拖得老长的影子。
那是他人生里见过的最美的剪影。
直到两个人在一起之后,李荣佩才知道顾萧不着急离开的原因。
——顾萧的家跟他的画室根本就是两个方向,每次送完了他,顾萧都要一个人穿过小路,然后再坐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回家。
他和顾萧是大二才在一起的,那时他们的学校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但想见彼此的心,躁动得就连一刻都按捺不了。他们每天都要见面,谁先下了课,就坐一个多小时的地铁到对方的学校等着。
有一次,李荣佩的学校有校庆活动,他们系得参演节目,要排练到特别晚。
李荣佩给顾萧打了电话,不情不愿地告诉顾萧今天别来了。
晚上九点多,他刚从教学楼里走出来,就被人拽到了背人的地方。他刚想叫,就被那人密集地吻住了。他不叫了,而是搂着那人的脖子更亲密地回吻。
他不会认错,夹裹着寒风侵袭而来的是顾萧的味道,他最喜欢的味道。
他被亲得喘不上来气,躲在顾萧的怀里问他,“你怎么来啦?”
顾萧吻他的额头和鼻尖,说,“太想你了,一分钟都忍不了。”
没有课的时候,他们几乎每天都赖在彼此的校园里。他吃过顾萧食堂里的每一道菜。顾萧最喜欢吃食堂里做的海南椰子鸡,那是限量出售的,每天只卖一百份。顾萧有课的时候,李荣佩就去排队给他买。
顾萧在李荣佩学校的每一个角落吻过他,在洒满阳光的画室,在满是灰尘的器材室,在清晨太阳刚刚升起的小树林……那个时候他们每分每秒都在渴求着彼此,周身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条血管,每一道纹理,都觉得要碰到对方才算完整。
在一起的第一个春节,他还不敢告诉家里他和顾萧在一起的事情,只敢晚上偷偷跑出去和他过年。
两个人坐在广场充满寒意的台阶上,分吃他从家里偷出来的饺子,你喂我一个,我喂你一个,吃得兴高采烈。
吃到了一半,顾萧怕他冷,把他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用宽厚的羽绒服包裹着他。
烟花升起来的时候,顾萧让他许一个春节愿望,他在心里偷偷地说——让我和身边这个人一辈子在一起吧。
我一辈子都不想和他分开。
那个时他们必须天天见面,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少见一天都不行。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见。他都已经数不清自己做了多少回,晚上做梦梦到顾萧,第二天从床上爬起来,就骑着单车去找他的傻事了。
可是后来,他们每天都在一起,他拥有了顾萧的每时每刻,朝朝暮暮,见面变成了最平常不过的事情。
或许是他开始不觉珍贵,才会把最爱的人遗失在时间的洪流里。
李荣佩睡醒以后,就不太能记得梦里的内容。只是以为梦里下了一场很潮湿的雨,所以他的枕头才会是湿的。
初八那一天,钟远飞约他出来吃饭。李荣佩问他,“还有别人吗?”
钟远飞答,“没有,就咱俩,挺长时间没见了,出来聚一聚。”
李荣佩一口就应了。
见钟远飞不需要怎么特别打扮,他随便套上孟女士刚给他买的羽绒服就出门了,羽绒服是橙色的,穿上也好看,就是把人显得特别嫩。穿着这身在他们学校走一圈,估计会有人上来叫他学弟。
临出门前,李荣佩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把顾萧的围巾给围上了。
这么偷偷戴别人东西的事情让他觉得挺害臊的,但他就是喜欢这种两个人的味道纠缠在一起的感觉,让他特别有安全感。
钟远飞定的饭店离他家挺远,李荣佩怕还要喝酒,就没开车,叫了一辆出租车过去。
开到饭店附近的时候,李荣佩看到一家奶茶店,就让司机师傅在那儿停了,买了两杯钟远飞最爱喝的满杯西柚。
等他到的时候,钟远飞已经等在那里了。看到他进来,当即没忍住,笑出声来,“不是,我说佩佩你怎么穿这身就来了?”
李荣佩一挑眉,把饮料甩给他,“不是,我说见你还需要穿什么啊。”
钟远飞又笑了半天,说,“这么穿也挺好,显嫩。他不就最喜欢你这样。”后一句话说的挺小声的,李荣佩没有听清,也没有问。
钟远飞不急着叫菜,李荣佩催他,“赶紧点菜啊,人都来了,还等什么呢。”
钟远飞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不急,再等等。”
没过多一会儿,包房的门就被敲响了。李荣佩以为是服务生,扬声说了句,“请进。”半晌以后,门外的人才迟疑地进来。
——竟然是顾萧,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长相清俊,身高腿长的男人。
李荣佩不可置信地看了过去。顾萧穿了他没见过的米白色修身风衣,就连鞋和裤子都是新添的。他左手的无名指上没有带戒指,他身上的每一件物事都与过去划分了鲜明的界限。
就连身边的人,都是簇新的。
可是反观他自己,脖子上围着顾萧的围巾,手上戴着两个人的婚戒,还跳动着泥足深陷在过去的一颗心。
这桩桩件件,都让他觉得无地自容。
李荣佩将手藏于桌下,狠狠地将无名指上的戒指褪了下去。
15:43:29
十六.
顾萧看到李荣佩,也露出诧异的表情,进退两难地杵在门口。他这个表现,显然是不知道李荣佩也在的。
不用多加思索,李荣佩就能大概猜明白事情的经过:钟远飞为了他俩能把事情说开,就瞒着两边,组了这场饭局。
钟远飞为了他们可以说是用心良苦,但是谁都没有想到,顾萧会带了个人来。
李荣佩迫切地想知道,顾萧带来的这个男人是谁。一天搞不清楚,他可能就一天睡不了好觉。
时间就仿佛凝固了,三个人都维持着惊诧的表情静止不动。唯有顾萧带来的那个男人,像是丝毫没感觉到气氛的微妙似的,迈开长腿,坐到了离钟远飞和李荣佩稍远些的位置。
顾萧顿了顿,无奈跟过去,坐在了男人的身边。
顾萧只是一个落座的动作,就让李荣佩呼吸一窒。
顾萧坐得离他那么远。
餐桌的中心摆了一个插着茂盛百合花的花瓶。花瓶就像楚河汉界,将他与顾萧明确地划分开来。
他和顾萧还从未以这么远的距离,坐在同一张餐桌上。以往,哪怕人不多的时候,他都要将凳子向顾萧移一些,顾萧夹菜的时候,他若将手肘搭在餐桌上,两个人的手肘就会撞在一起。他喜欢那种感觉,一次一次乐此不疲。
到底是今非昔比。
男人坐在了李荣佩的斜对面,李荣佩这才有机会好好去看他。男人眉目秀丽,舒展如画。穿了一件剪裁得体的黑色呢绒外套,和顾萧并肩坐在一起,一黑一白的好不登对。
李荣佩低头看了看自己,橘黄色的羽绒服十分扎眼,就像是一只兀自发光的大橘子。
他简直要恨死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