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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李荣佩先是给顾萧的秘书打了电话，想问问顾萧有没有去公司。

对方显然已经睡了，接电话的时候睡意昏沉。但碍于李荣佩的身份，态度还是很得体。

“顾总没有联系我，他从春城回来以后就回家了……怎么，您没看到他吗？要不要我帮您联系他。”秘书说着也有点急了。

李荣佩赶紧说了“不用”，道了谢以后就把电话挂了。

他第二个打电话的人是尹维一，这个人是顾萧的铁磁儿，两个人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电话响了老半天，那边才接了起来。甫一接通，尹维一就卷着舌头叫他“嫂子”。

尹维一老是这么叫他，他却不那么乐意，总是纠正他，“你要是想叫可以叫我姐夫。”可顾萧却挺高兴，每次尹维一这么叫的时候，都挑着眉毛一脸的得意。

想到这里，李荣佩心里又难受了。

尹维一应该是在夜场，隔着手机都能听到那边的金属摇滚多震耳欲聋。

李荣佩把手机紧紧贴近耳朵，喊着问他，“尹哥，顾萧现在和你在一起吗？”

“萧子啊，萧子在，我们在外面喝酒呢！你等会儿，我换个地方和你说。”音乐声渐小，显然是尹维一找了个方便说话的地方，“荣佩，可不是我多事儿啊。但你和萧子是不是吵架了啊？”

李荣佩没有说话，尹维一又接着说，“今天八点不到就把我们哥几个叫去喝酒了，这都喝了四个多小时了，跟不要命似的。大胖都被他喝到桌子底下去了。”

李荣佩赶紧问，“那顾萧没事儿吧？”

“吐两回了。”

李荣佩心里疼得厉害，下床就要穿衣服，“我去接他。”

“得了你也别来了，这大冷天的折腾什么啊。他也喝不下什么了，我和许意这就把他架走了。你想着来把这死狗接回家就行了。”

眼下似乎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李荣佩只能听从尹维一的建议。郑重地和他说了“谢谢”，又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再让顾萧喝了，才心不甘情愿地挂了电话。

挂电话前，尹维一声音一沉，用难得正经的语调说，“荣佩，你听我一句话。不管你们俩因为什么吵架，都赶紧和好吧。萧子就是有时候犯浑，但我知道他，他心里面都是你。”

李荣佩嗫嚅着应了两声“知道了”，可心里却一点都没底。

毕竟这回说离婚的是顾萧，他没什么哄顾萧的经验，不知道怎么把人劝回来。

挂了电话，李荣佩躺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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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那么又急又慌的一折腾，他的体温可能又升高了一些，用手背一触都烫手。

但谁还有功夫管这个啊，顾萧都吐了两回了。

他躺在床上，紧紧地闭着眼睛，脑子里面混沌一片，流转的都是过去的事情。

李荣佩想到，两个人还是朋友的时候，顾萧是最喜欢和人喝两杯的。那时顾萧还是满满的少年人意气，一得空了就喜欢吆喝上他那几个兄弟，三五成群地去喝酒。

可两个人组成一个家以后，顾萧却再也不见这个节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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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天天按时上班下班，下班以后逛超市买菜，回来再精心烹制一餐菜肴，等李荣佩回家。

从前隔几天就要和兄弟来上一次的小聚，变成了一个月才有一两次的项目。

那时李荣佩也才陷入爱河，满心满眼都是他，恨不得当个零部件挂在他身上。一放学就往家里跑，到家以后饭也顾不得吃，扑在顾萧身上就想和他缠绵。

可时间一久，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爱情带来的新鲜和神秘感逐渐减退，它仍然在那里，却变得温和而舒缓。

李荣佩就像是一个在沙滩上捡贝壳的孩子，而爱情却再也不是让李荣佩甘愿扔下其他所有贝壳的存在了。

工作以后，李荣佩开始觉得和同事三五不时的聚餐很有意思，和同事背上画板，到处写写画画的也很有意思。

他开始不是那么着急回家，就连本应该属于两个人的周末，都被他给安排出去。

李荣佩做得最过分的一次是有一年暑假。他刚刚放假，没有和顾萧商量就把假期头一个礼拜给支配出去，和学校老师来了一场西藏自由行。

等回来以后才知道，顾萧把那周的工作都搁置了，安排了一次完美的爱琴海之行，就为了给他一个惊喜。

那次顾萧整整半个月没有和他说话，李荣佩的剩下半个假期，就是在和顾萧的冷战中度过的。

虽然闹得挺大，好在最后还是有惊无险，顾萧太爱他了，不管对他再怎么失望生气，也还是原谅了他。

但要说这件事一点影响都没有也不对，李荣佩想，顾萧大概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了忙碌的应酬，开始习惯外面声色犬马的生活的吧。

李荣佩又想到，顾萧的朋友不少，可他认识的却没几个。说来说去也就和尹维一熟悉一点，他常挂在嘴边的“大胖”“许意”“川子”根本就对不上号。

其实，顾萧是最想介绍他给他的朋友认识的。

他俩刚在一起的时候，顾萧组了不少局，说找了个这么好的对象，得跟那些老光棍儿嘚瑟嘚瑟。

可李荣佩不爱去，并不是他清高，顾萧的朋友都是生意人，酒桌上说的难免都是商场上的话，他听不懂，也插不进去话。他们固然也是要唠家常的，但到了忆往昔的环节，李荣佩就更尴尬了。

他们都是从小玩到大的，他们的往昔李荣佩不曾参与，更没有共同话题。

顾萧每次找他去参加兄弟间的聚会，他都给推了，要是顾萧要求的再强烈点，他就撒娇耍赖的搪塞过去。

次数多了，顾萧就再也不提这回事儿了。

本来就不是一个道上的人，何必非要往一起融？

李荣佩推己及人，料想顾萧也不会愿意认识他那帮满脑子只知道画画的朋友。

于是李荣佩自己的朋友，更是一个也没介绍给顾萧认识。

也就一个陈云深，在逛街的时候偶然撞见了，才一起吃了顿饭。

李荣佩的脑子烧成了团浆糊，一个念头却如同霹雳般地注入进来，让他的大脑恢复了点清明。

要是顾萧想要认识他的朋友，愿意认识他的朋友。那他以前的回避和忽视，该让顾萧多难受啊。

15:42:55

五.

李荣佩再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他昨夜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睡前也忘了拉窗帘，现下应该是正午，阳光直射在脸上，烤得人睁不开眼睛。

他虚着眼睛把手机摸过来，有俩未接来电，都是系主任打来的。

他看了眼日期，见是礼拜三，才算松了口气。还好今天没有课，要不给学生开了天窗就不好了。

李荣佩给系主任回了个电话，在电话里诚恳地道了歉，说自己发烧了，实在是起不来。

许是他声音哑的太厉害，系主任没有多问就给了假，还叮嘱他一定要保重身体。

李荣佩睡了一觉，出了一身的汗，好处就是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