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32

一指给他看：“你看，这里，这里都是新长的小肿瘤，已婚男靶向药也无效。你们家属还是做好心理准备，目前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了，只能尽量提高她生存质量。”

那种绝望和无力的感受又来了，但是可能这大半年，许晋华都快要习惯一个又一个的坏消息了，他居然很快地控制住自己，很平静地问医生：“我姑姑大概还有多久？”

医生沉默了下，说：“不一定，最多半年。”

许晋华出了办公室，身上热一阵寒一阵，他高一脚低一脚地走到医院的小花园里。他坐在长凳上，望着草坪发了半个小时呆，然后打了个电话告诉了叔叔。

没多久，叔叔赶过来了，在他旁边坐下来，半响才叹了口说：“小华，你也别伤心了，你也尽力了，别人家亲儿子也最多不过这样了。佩青……她可能也是命该如此。”

许晋华仿佛雕塑一样坐着，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草地，突然说：“我不甘心，为什么，为什么。”

叔叔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重重的摸了几下他的背，许晋华没有忍住，把脸埋到手里，眼泪迅速的流出来了。

两个人静静地坐了很久，叔叔才开口问：“你还没有告诉佩青吧，你怎么打算。”

许晋华摇摇头，哽咽着说：“不知道，过两天再说吧。”

叔叔说：“我看你也累得够呛了，我来替你几天吧。你回去好好休息下，你看你这眼睛都熬得凹下去了。”

许晋华站起来说：“不用了，你也快60的人了，你有空多来看看姑姑就行，医生说最多也只有半年了，见一面少一面。我照顾习惯了，其实也不累。回家我也横竖不放心。”

接下来的日子，对于许晋华和许佩青来说，每一天都是折磨。药物无效后，医院主要就给她打一些维持性的吊针。许佩青的病情很快失控了，她迅速的衰弱下去，没有胃口，每天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

有天李阿姨将许晋华拉倒旁边：“小华，我今天给佩青擦身体的时候，发现腋下长了好多疙瘩。我看着不大好，也没有敢和她说，要不要问下医生？”许晋华觉得喉咙似乎被人扼住了，半响才说出话来：“医生早就和我交代过了，后期会扩散得很快，腋下是淋巴聚集的地方，所以会这样。”李阿姨啊了一声，也沉默了。然后才轻轻说：“她前几天还和我说，以后还要约着一起跳舞呢。怎么会这样。”

没多久，医生开始给许佩青挂营养液，因为她基本吃不下东西了。每天巨大一袋子，从早上八点开始挂上，足足要打到晚上。许晋华在旁边守着，看着乳白色的液体一滴滴的往下滴，想到许佩青平时本来就是个性子活泼的，爱运动坐不住的，现在却日日被困在病床上，连下病床都要搀扶。

这天许佩青难得醒着，她忍不住抱怨：“小华，你看看我整天躺在这床上，脚都睡肿了。”许晋华看了看，确实肿的厉害，他说：“这是躺久了，没事，等下我拿个热水袋子给你敷下，然后给你按按，没事的啊。”

到了中午，他拿着菜到微波炉那里排队热菜。李阿姨把他叫到旁边说：“小许，我也照顾佩青一段时间了，这么长时间了，大家都心里有数，这个病是怎么回事。我们老家那有句老话，男怕肿头，女怕肿脚。你姑姑那个腿肿的这么厉害，不是好事。如果过几天，输液都打不进去，那就真的没有办法了，有些事情，你还是要早做准备。”

许晋华不是没有心理准备，但是听到这些，还是仿佛被当头一棒，眼前金星直冒，他深深吸了口气，靠着墙站着

半天才找到声音：“李姨，我，我没办法和我姑姑商量，我开不了口……”

李阿姨叹口气，说：“你也不容易，我看你家里里里外外也就你一个年轻人在张罗，你没有经过事，我也知道你为难。但是既然就你们姑侄两，还有什么不能摊开说，我看你姑姑也不是个想不开的。趁她还清醒，把该安排的事情安排好了，对大家都好，也算全了她的心意。生死都是大事，这个事情你还是得按她的心意来。”

许晋华低下头：“李阿姨，谢谢你。我想想怎么和我姑姑说。”话是这么说，但是许晋华在犹豫中又拖了两天。

这天，许佩青精神稍微好点，还喝了一小碗汤。许晋华让她半靠着坐在床上，用尽量轻松的语气说：“姑姑，我前几天回老家去看我爸妈了，求他们不要光顾着两个人过快活日子，一定要保佑你的病快点好起来。我觉得那个地方真好，安静又不阴森，现在墓地这么贵，我都想要不要提早给自己买个位置，挨着我父母，我怕我以后都买不起了，现在墓地价格涨得很厉害。”

许佩青扯出个笑容：“小华，那你就先给我买一块吧，就在你父母旁边，我以后走了，挨着哥哥嫂子，你以后去看我们也方便。”

许晋华没有忍住，眼泪几乎是夺眶而出。当然，许佩青女士一直这么聪明，她有什么没有想好，又有什么不知道。他抬手擦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许晋华不愿意当着姑姑的面哭，但是和姑姑商量后事这个事实已经在一瞬间彻底击垮了他，就算他事先在家里练习了很多次，斟酌了再多词句，做了再多心理建设也没有用。

这些话一旦说出口，那些美好的愿望、这大半年的努力、终究到了终点，命运告诉他，结局已经写好。

他扑在姑姑腿上，哭到几乎抽搐。

许佩青撑起身子，摸着他的头，说：“小华，你别哭，你看着我。”

他抬起头，许佩青说：“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以前哭就喜欢埋在我腿上。我有些话想和你说，你好好听着，好不好？

许晋华点点头，许佩青说：“小华，我这个病我心里有数，肯定是治不好了。你答应我，别抢救，别插管，我这个病抢救没有意义，不过是人遭罪钱遭罪，我住院期间，看了不少和我差不多的例子。你答应我，就是你最大的孝心了。”

许晋华点着头答应了，许佩青说：“我只担心你，以前还想着以后能给你带带孩子呢，不知道你以后的孩子像不像你，你小时候可真可爱，脸圆圆的眼睛圆圆的，特别爱笑，我一逗你就笑个不停。时间过得真快，一晃你都这么大了。”许晋华别提自己多后悔自己脑子发热，跑去和姑姑出柜了，他嗓子仿佛哽住了，什么都说不出来。

许佩青气力不行，说了一大段话，靠在床头歇了一下，才接着说：“小华，你以后好好找个伴，是男是女也不重要了，只要你开心就行。但是一定要找个真心对你好的人，和不爱自己的人过太苦了，姑姑不希望你吃这个苦。还有，就算你一个人，也一定要好好生活、别勉强自己，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你这个孩子心太软了，你别老想着不辜负别人，人最重要别辜负自己，好不好。”

许晋华只会不住点头，眼睛不断滴在被子上，一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