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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那两人身边坐了一会,这一坐就眼前一花,之后什么都不知道了。他已经整整一天没合眼,还经历了一场搏杀,他也需要睡觉。

谁也没有听到沙地上传来簌簌的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近……直到阿史那从梦中惊醒,他睁开眼睛紧接着倒抽了一口气。

一条蓝斑蛇已经攀到杨逢腿上,在暗淡晨光中吐着信子。

他碰了碰阮从,阮从醒了,杨逢也醒过来。

杨逢牙齿打着颤,拼命压低声音:“不能动……”

阿史那也摒着息:“有毒的。”

那条蛇缓缓直立起来,尾部盘踞,大张开嘴露出了尖牙。阿史那抄起手边刀鞘捅了过去,蛇嘴一合咬住了,阿史那喊:“快!”

杨逢一翻身从蛇腹下躲开,随即脱下外衣罩了上去,蛇头在里面耸动,杨逢让那两人躲远点,他自己也迅速退开,结果还是被蛇咬了。蛇从衣领中钻出来一口咬在他的腿上。

那条蛇被阿史那打死了,一刀打在七寸上。杨逢的腿却很不好,阮仲侣给他扎紧了布条止血,毒血挤出来不少,但蛇毒还是会扩散,那两个牙孔咬得很深,几乎钉进骨头里。

还要赶路,杨逢搭着阮仲侣的肩膀往回走,尽量不动那条腿,只为了让毒扩散得慢一点。走了一程后,阿史那说:“我背你吧。”

杨逢表示不用。阿史那说:“这样走太慢了……我背你。”

杨逢没有理由拒绝,阮仲侣那少爷体格是背不动他的。他伏在阿史那的背上,发现少年的骨骼还很窄,但肩背手臂都已经很有力量,毕竟是在突厥人中长大。

太阳逐渐升高,杨逢头晕起来,他问阿史那累不累,阿史那说不累。他又喊阮仲侣,叫他好好跟着,别掉了队。阮仲侣说担心你自己吧,还担心我干什么。

杨逢感觉自己那条腿是肿胀的,之后就开始麻木,麻木四处扩散,他半边身子都没了知觉。阿史那发现他不对,把他放平让他躺在地上,阮仲侣不停地叫着他。杨逢张了张嘴,说你们走吧,别管我了。麻木侵吞着他的全身,脑后也一片麻,视觉变得模糊,逐渐看不清那两个人了。

阮仲侣一直在喊:杨逢,醒醒,醒醒啊……

杨逢睁不开眼睛。

阮仲侣要给他吸血,阿史那拦住:“有毒的,不能吸。”

阮仲侣说那怎么办,他要死了。

杨逢无可奈何,吵什么,吵也没有用……

过了不知多久,阮仲侣又喊:杨逢,你大哥,你大哥来了……

杨逢只剩下一个想法:终于来了,太好了。

他们回到龟兹城中,第二天跟随商队返程,没再遇见突厥人,也没遇见吐蕃的追兵。阿史那乔装改扮,换上一身汉人的衣服,装成是沈彻从关外寻回的幼子,很少与周围的人说话。周围有人问他,阮仲侣就帮他挡几句,说他在关外流落了六七年,汉话已经不太会说了。姜度押着几车货,保卫着商队的安全,他在反省,出玉门时应该多带几个手下,当时应该坚持说服沈彻。沈彻很少露面,他在车里照顾他的弟弟。

杨逢很难清醒,大部分时间昏昏沉沉。龟兹的医生给他开了两瓶祛蛇毒的药汁,他大哥一点一点给他喂进去。

喂过几次之后杨逢逐渐有了知觉,知道大哥一直在身边。几天之后他睁开眼睛,终于能看清了。正是黎明时分,商队不知停在哪里歇脚,他大哥睡在他旁边,与他面对着面。车厢里睡两个人很不宽敞,杨逢一动不动,茫然看着大哥。大哥醒了,杨逢还是看着他,一双眼睛眨了眨。

“醒了?能说话吗……”大哥试着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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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逢张开嘴,发出来的声音像锯木头:“……哥。”

大哥一时不知该拿他怎么办,捧了捧他的脸,又把手放下去,摸着他的肩膀,轻轻地拥抱了他,如同珍宝失而复得。

杨逢心口遭了软软一捶,一种很陌生的感觉窝了进去,在他心底掀起浪潮。

起初他有点恍惚,几个时辰后逐渐明白了,他想要大哥抱他,像刚才那样再抱他几次才好。

他望着大哥,眼神里明显有话,大哥问他想说什么,他什么都不说。

大哥看不出他的想法。

马车停下,商队的领队拉着长腔唱了一声,他们回到玉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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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上)

回到玉门之后李予青急急来找杨逢,他不在的日子里河西来了两封信催问,借的两千兵何时能还。杨逢道坏了,怎么忘了这事。那两千河西兵还在嘉峪修工事,他该早点还给陈玉闻的,不还也该通信告知一声。

沈彻说:“不碍事,你出关往返这一趟总共才十天时间,无非是耽误了他十天,去信道个歉就是了。”

杨逢急匆匆去写信。

属下来问他带回来的人安排在哪,他想了想,决定都住进都护府吧。

他们给阿史那贺谷按他原来的名字取了个化名,就叫贺谷,对外声称是沈彻的幼子,那就是沈贺谷。他们喊他贺谷,他还不知是在喊自己,阮仲侣对他说“记住了啊,以后贺谷就是你”,少年人点了点头。

都护府里两间厢房,一间给贺谷住,一间给沈彻住。阮仲侣的房间也在旁边。

当着许多部下,阮仲侣提了个建议:沈先生别回中原了,留在玉门军中当个长史如何。杨逢也表示赞同,无人异议,沈彻就这样有了职务。玉门军中本来不设长史,沈彻就任后揽了起草文书、建立账目等事,打理一些散碎事务。过了些天,杨逢看到三三两两的士兵来找沈先生写家信,沈彻按他们的口述一封封提笔写。

杨逢有些看不懂大哥了。年近四十,所作所为真的像个教书先生一样,不露出一丝锋芒。无人能看出他心中藏着多少事情,更看不出他复杂的过去。阳光好时他站在庭中晒太阳,有人问他还回中原的老家吗,他说不不不,不打算回去了,那年水灾把老家都冲没了——仿佛他的命运仅此而已,老家没了,找回幼子之后就落脚在玉门,在此度过余生。

然而在杨逢心中大哥并非仅此而已,他心中的大哥深谋远略,坚韧正直,而且……杨逢心底又有波澜起伏,想起了那天车里的情形。

他想与大哥多说说话,又怕自己露出马脚,常常开口也说不上几句。大哥反倒担心他了,问他心里莫非有事,怎么坐立不安的……杨逢更坐不住了,他不再回都护府,一天到晚跑在外面,军营里,岗哨上,他格外的勤于职守。

又到了一天夜晚,他在城门下查岗,阮仲侣来了。

“这么晚了还不回去?”阮仲侣问他,“方怀先生都不知道你在哪,还找人问呢。”

杨逢无奈叹气,他也想回去,就是不知如何面对他大哥。

他与阮仲侣登上城墙,夜空下原野寂寂,阵阵夜风送来铜铃的声响。

阮仲侣说,突厥小王子之事已经写信给圣上了,快马加急送进京的,再等几天应该回信就来了。他们算是立了功,往后兼并突厥很有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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