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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睡了个好觉。

佘宴白红唇一勾,决定日后待敖夜好一些。

算算时间差不多了,佘宴白才离开池边,去灶房随手拿了几枚果子填腹,然后便回破庙中等敖夜归来。

约莫一炷香后,破庙外果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我捉了些……”敖夜抱着豁口瓦罐匆匆回来。只见破庙破旧不堪,而立于其间的青衫男子却容光焕发,一双纤巧的白足露出衣摆,足趺如春妍,踩在参差不齐的地砖上却不染尘埃。

他脚步一顿,视线往下,落在佘宴白玉笋似的双足上,话锋一转问道,“你的鞋子呢?”

佘宴白一愣,低头看了眼自个没穿鞋的脚,不由得缩了缩脚趾。他一条蛇,偶尔忘记穿鞋也算正常,左右石头也硌不了他的脚。

“你的衣服怎么换了?”佘宴白抬头,抿了下唇,蹙着眉反问道。

敖夜临走时还一袭黑色锦衣,回来却穿了一身潮湿的粗布短褐。再瞧他犹往下滴水的湿发,许是在河中沐浴了一番。

“原先的衣服不甚被树枝划破,我便去河边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捡了一身衣物。”敖夜目光一闪,偏过头避开佘宴白的视线,低声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佘宴白笑了下,意味深长道,“黑色乃东秦国皇族所用之色,圣上虽不禁民间使用,但百姓多避讳,而你此前却身着黑衣……”

敖夜的胸口起伏了一下,犹豫片刻,对上佘宴白含笑的眼,沉声道,“我乃皇室中人,落水乃是为人所害。此前并非有意隐瞒,还望宴白你见谅。”

“原来我竟救了一位尊贵的殿下,真是天大的荣幸啊。”佘宴白笑吟吟道。

敖夜眼底闪过一抹讽刺,绕过佘宴白,将怀中的瓦罐置于篝火上,然后低声道,“尊贵谈不上,你只管当我是个寻常百姓对待便可。”

火光映在他冷峻的脸上,却未添一丝暖意。

佘宴白瞧着他挺直的脊背,不禁挑了挑一侧细眉,看来这是个有故事的人。

“那,我能唤你阿夜吗?”佘宴白笑道。

敖夜背一僵,微微侧过头,浓密的眼睫颤动了几下,应道,“嗯。”

想了想,他道,“阿白?”

佘宴白怔了一下,贝齿咬白了红唇,不情不愿道,“嗯。”

糟糕,这下亏大发了。

破庙内一时安静了下来,只有篝火时而发出噼里啪啦的轻响。

敖夜沉默着用曾无比珍爱的霜华剑捅了捅篝火,又起身去一旁的断柱上砍下几根朽木条丢进篝火中。

宫中那位荣宠无限的贵妃姓柳,本家乃是东秦国的世家大族,且祖上有人被上界的大宗门收为弟子,故而在东秦是皇族都轻易不敢得罪的存在。而故意害他落水的江宁府知府柳贺年,据敖夜所知,正是柳氏的一脉旁支。

背后真正想害他的人不言而喻,看来有的人已经失去耐心了。

敖夜注视着窜动的火苗,一时间眼神明明灭灭,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周身的气势愈来愈沉凝。

直到瓦罐里冒出一阵淡淡的肉香,破庙中的沉默才被打破。

敖夜回头唤道,“你不是饿了么,快过来吃吧。”

“挺香的,是——”佘宴白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不敢置信地盯着瓦罐里的东西,“你出去半天就找了这个?”

只见罐中清水里漂着数个田鸡,瞧着白白嫩嫩,但佘宴白却丝毫没有胃口。他是吃过苦的妖,但近几百年却是锦衣玉食,再不曾委屈自己。

敖夜神色间有些尴尬,“河里未见有鱼,我只得捉些田鸡,你先凑合吃些吧。”

他一出了破庙就直接往河畔走去,寻伞又寻衣,还担心身体病弱的佘宴白独自留在庙中会出事,便捉了田鸡处理后匆匆赶回来。

“你昏睡了一天一夜,我在你醒来前便吃过了。”佘宴白试图继续用上次的借口糊弄敖夜,“所以还是你自己吃吧。”

敖夜皱了皱眉,认真道,“你之前明明说饿。”

语毕,他用断勺舀了一只田鸡送到佘宴白面前,劝道,“你多少吃点,不够我再去捉。”

佘宴白连忙后退两步,暗暗咬牙,区区凡人还敢逼他吃这等俗物!

“咳……”他低下头,捂着唇低咳了几声,佯装虚弱道,“我实在吃不下。”

敖夜眉头紧皱,将佘宴白不适的模样尽收眼底。他不再逼迫佘宴白,而是蹲下后迅速吃掉瓦罐里乏味的田鸡,然后拾起霜华剑与落了一层灰的剑鞘挂在腰间。

“上来。”敖夜走到佘宴白身前半蹲下来。

“嗯?你这是作甚?”佘宴白不明白他这是唱的哪一出。

“我们去附近的灾民安置处,那里兴许有药和大夫。上来,我背你去。”敖夜回头,瞥了眼佘宴白不甚露出衣摆的几根嫩藕芽似的脚趾,解释道。

佘宴白挑了挑眉,依言覆在敖夜宽厚的背上,两条手臂随意地勾住他脖子,然后瞅着他头上挽发用的一截树枝笑道,“你知道在哪?”

敖夜双手托住佘宴白的膝弯,微一用力把人背起来,说道,“兴州被淹,大水尚未退却,他们应当会在城池附近择一地势高处收拢灾民。”

说罢,敖夜把背上的人往上颠了颠,大步往破庙外走去。

佘宴白把头靠在敖夜肩上,最后望了望庙中沉默的神像,然后合上眼,轻叹一声。

“阿夜,你知道庙中供奉的神像是谁吗?”

“观其曲折的身躯与通体覆鳞,应当是条大蛇。”敖夜抬头辨认了下方向,随口答道。

佘宴白睁开眼,薄薄的朱唇凑到敖夜耳边,压低了声音道,“错了,那可不是什么蛇。”

温热的呼吸扑在耳畔,有点痒,敖夜耳朵颤了颤,对神像来了点兴趣,“不是蛇又是什么?”

佘宴白却不说了,头枕着敖夜的肩膀,默默汲取他体内的气息疗伤。

敖夜等了一会没等到答案,想问,却察觉到佘宴白逐渐轻缓的呼吸,以为他睡过去了,便不再多言,只悄悄放慢了步伐。

第5章 (修)

烈日当空,骄阳似火。

敖夜背着佘宴白走在尚且泥泞的小路上,步履从容,只额角上的汗珠与愈发粗重的呼吸昭示着他的疲惫与乏力。

“到了吗?”在敖夜背上美美睡了个回笼觉的佘宴白终于醒来,眼睫如蝶翼轻颤,笼罩着一层薄薄雾气的惺忪睡眼便藏在其间。

敖夜驻足,侧过脸轻声道,“约莫还有一里路。”

佘宴白低低地嗯了一声,下巴枕着敖夜的肩膀朝前方看去,凭借着庞大的神识,他几乎能将兴州灾民临时安身之处看得一清二楚。

中心处有数顶崭新的大帐篷,隔了一片空地后则零星分布着只有顶与四根细瘦柱子的木棚以及更为粗鄙简陋的低矮草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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