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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正是,每天奔波劳碌地谈生意,天生的辛苦之人。”
西山神女淡然道:“两位是看相、测字,还是卜签?无论何种卜卦之法,皆是五百文。”
怀暄吓了一跳,五百文够买半石米了,只动动嘴皮子便有有这般收入,难怪这里的卦肆一家挨着一家。
袁湘道:“我想来个特别的,卜个签吧。”
西山神女拿出一个硕大的签筒,里面密密麻麻排满了竹签。
袁湘接过来,在手中不住摇着,不久一支签字落在地上,他捡起一看,见签上画着一匹正在奔跑的骏马,只是一条马腿有些不正常的弯曲,像是要跌倒一样。旁边写着六句话:“千里之骥,飞腾龙骧。偶一失蹄,便为祸殃。塞翁失马,焉知非祥。”
袁湘看了心中一动,沉默不语。
西山神女拿过签子看了看,道:“公子本有千里之才,但世事难料,常有意外之灾,此事若处置得好,倒是一个转机,于公子大为有益。”
袁湘脸上又恢复了平时镇定洒脱的表情,笑道:“多谢神女指点。怀暄,你也来摇一下如何?看看能摇出什么来。”
怀暄不好太执拗,便接过签筒,摇了起来。过了一会,也摇出一枚竹签。
玉衡拾了起来一看,立刻面红过耳,原来签子上画着一朵盛开的莲花,莲花上伏着一只鸳鸯,四周点缀着牡丹、如意,竹签做得极精致,图案勾勒细致,栩栩如生,颜色也很鲜艳,若没有旁边的四句诗,实在可以当书签用。
那四句诗是:“自出水中本无尘,难解鸳鸯交颈心。折入怀中休怨恨,强来相抱还相亲。”
怀暄工于诗文,这几句话如何看不明白,直把他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将这个签子一把折了才好。
西山神女用力从他手中抽出竹签,看了看,立刻眉花眼笑,津津有味地端详了怀暄好一阵,这才慢条斯理地说:“公子莫恼。我见公子面相虽神清骨秀,但却有孤寒之相,必得贵人刚强兴旺之气方能化解。这签子更应验了公子的面相,公子在开始虽不免受些苦楚,但后来却被珍爱无比,享尽世间欢乐。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得的富贵荣宠,公子却是得之易如反掌,真是被神明另眼相看之人。”
怀暄紫胀了面皮,恼道:“你,你胡说!”
西山神女却不恼,轻轻笑道:“天命不可违。公子柳眉樱唇,眸子清明温润,本就是女子的命格,又何必定要倔强反抗。况且那贵人位尊势大,又怎能真正逃避得了,巧取豪夺之下,终是抗不过的。其实这世上弱肉强食本是寻常,难得他是真心对待公子,公子这般人物,若落入其他豪强手中,不知要受怎样的折辱。人心险恶,世道虽看似太平,却处处透着凶险,若无些势力,便只能为人鱼肉。公子能得这样一个强势之人守护珍重,一生都无风波磨难,只有深情厚意,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怀暄站在那里,又尴尬又恼怒,竟有一种全部秘密都被揭开的感觉。他此时心中一万个后悔,暗怪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结果却这样任人评点。
他一跺脚,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卦肆。
袁湘见他走了,忙放下一大锭银子在桌子上,道:“姑娘,他那根签子我想买了,请姑娘割爱。”
西山神女微笑着将竹签递了过来,道:“一根签子值得什么,公子拿去就是。”
袁湘道了声谢,将签子拢在袖子里,忙跑出去追怀暄。
紧赶快赶追上了,袁湘一把拉住怀暄,道:“怎么气成这样?管她说什么,只当做闲话听听便算了,何必这么认真,倒让我一阵好找。”
怀暄也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更显得欲盖弥彰,便讷讷地说:“袁兄,那女子是胡说的,你不要相信。”
说完才发觉话里有些不对,这时却已难以补救,因此便更加窘迫焦急。
袁湘笑道:“那是自然,我怎会傻到相信卜卦之言?你也别太在意才好。来,我们到那边走走。”
袁湘本想陪怀暄再逛一会儿,但怀暄听了卦言之后,心绪烦乱,无心游玩,袁湘只得送他回去了。
第二十二章
阳春三月,景致明媚无比。
游沛之带了几个清客,骑马到郊外踏青,见村落乡野间景物清新,令人心中爽快。
游沛之一边举目四望,一边说:“伊州虽金粉富贵,但却难免脂粉气过浓,乡野间虽有些简陋,倒清爽得很,别有一番味道。”
旁边一个清客捻着山羊胡道:“公子此言大有意味,凡富贵已极必然返璞归真。诗云‘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此之谓也。”
其他几个清客纷纷附和,风雅地吟诵诗词,信马由缰往前走着。
转过山脚,前面出现了一个小村落,几人对这乡村风景欣赏了一番,便想绕过村子,继续往前走。
但转到村东的一角,游沛之却突然勒住了马,死死地盯着前面。
清客们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稀疏的竹篱院落内站着一个青衫男子,手里提着两件衣服正要晾晒,但却不知为何望着院中一树盛开的桃花出神,任衣服上的水滴滴答答流到地上,他却浑然未觉。
众人看到这男子,都不由得眼前一亮,见他虽是一身粗布青衫,却不但无损于他的俊秀,反而为那秀雅的风姿更增添了一种楚楚之态,令人忍不住想要怜惜。看他那俊美清滟的脸和修长挺拔的身体,令人想到了桃花的娇艳和柳枝的柔韧。
游沛之看着他那含愁凝思的样子,不由得痴了,喃喃吟道:“美人卷珠帘,深坐颦娥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旁边的清客听他吟出这首诗来,虽觉得情景不对,但那意境却极为贴切,不由得均生出同感。
怀暄洗了几件衣服正要晾晒,忽然看到篱边的桃花开得正艳,蓦地想起去年桃花开的时候,宇文真陪了自己观赏,还命人摘了花瓣做成粥汤点心给自己吃,那时看来那样美好温存的人为什么竟做出那么残酷的事来,令自己对他刚刚建立起来的一点信心全部崩塌了。
怀暄正心情复杂地回想往事,忽然感到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他向院外一看,只见几个文士打扮的人簇拥着一个华服公子,正向自己这边看来。那公子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几乎要放出绿光来,就像一只见到肥肉的豺狗。
怀暄心中涌起一阵厌恶,迅速晾完衣服便进入房中。
游沛之见房门关上,将自己与那男子隔开,心中一阵难受,才看了这么几眼,美人就进去了,真是成心吊人的胃口。他在外面呆呆地守了好一阵,只盼能再见美人一面,但那扇门却再也没有打开过。
此时游沛之再没了游玩的兴致,恹恹地带着清客们回府去了。
游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