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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君继位后府里的气氛愈发紧张,华仙明显对她起了敌意,不止是爵位的事,还有李沅和晖哥儿的缘故——换作是她也不会乐意儿子整天与丈夫前妻所出的女儿同进同出,倒把嫡亲同母的弟弟暂且靠后,虽然大姑娘心知朱持晖从未不喜老叁,只是嫌弃他小,两人玩不到一处,加上男孩子之间难免口角打闹,但在华仙公主的刻意偏宠下,府中下人隐隐分出了二爷、叁爷两派。

对此她不是一点不心疼的,稍有些脑子的人都知道,李持寿和朱持晖根本没有可比性,一个姓李一个姓朱,一个是臣子百姓一个是国姓皇孙,光是姓氏就注定二人的身份天渊之别,华仙却仿佛扭着了,非要在一些小事上给长子脸色看,朱持晖那狗脾气怎么肯忍?一来二去间双方的关系直线下降,一年倒有半年在冷战怄气。他也不怕人说他不孝,心情好时过去请个安应个卯,心情不好直接称病装不舒服,饭也不与母亲一道吃。众人不敢明说小爷的不是,自然而然地将锅扣到她的头上(……),都道是李姑娘狐媚,生生把二爷拢了去。

李持盈:“……”

不是,犹记当年他还挨过她的揍来着,怎么就变成她主动笼络他了??

“八九点时再上两碗饺子吧,一碗鲜笋的一碗纯肉的,配奶豆腐和白玉枇杷吃。”

二爷在这儿闲适自在得如同回到了自己家,吃完饭直接解开头发、换上睡鞋,也是,这里常年备着他的碗筷便服,洗漱、梳头家伙各有一套,连笔墨课本都有,除了没有自带床铺,和自己家也没什么区别了。

李持盈后知后觉地产生了一点危机意识:“……要不你吃完饺子还是回去睡吧。”

“为什么?”他没再戴冠,用一根编着明珠的红绳将头发束成一把高马尾,说话时满脸的莫名其妙,“我又不会蹬被子,再说屋里烧着炭盆呢。”

性教育严重缺失啊!李持盈突然卡壳,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谁家少爷十叁岁了还跟姐姐睡一个屋?哪怕不是同一张床也不合适好不好!

朱持晖看着她,双眼一眯:“你有什么事情不方便叫我知道?”

“没——”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点到即止,“只是、只是你也大了,还这样不是个事。”

一句话点晃了神,二爷正要回嘴,不知怎么脑中浮现出前儿宝华堂送来的四个丫头。

桃枝都嫁了人,如今的非仙阁自然也不是当年的原班人马,大丫鬟们有被父母赎走的、有求了恩典配侍卫小厮的,亦有如她屋里的柳枝一般,因为能为出众,被主子派去外头做掌柜娘子、管账娘子的,除去沉香、连翘两个还在他身边近身侍候,余者几乎都散了。原以为那几个新来的是为了补足丫鬟的人数,如今细思,衣着打扮也太华丽了些……

朱持晖腾得面红耳赤,年前有一回他睡觉时弄湿了裤子,明明千叮咛万嘱咐不许说出去,到了娘还是知道了,把他叫过去说了一通似是而非的话,跟着就送来四个十五六岁的大丫头。当日沉香还小心翼翼地问他四位姑娘怎么处置,他误以为是‘处置’指的是食宿份例,说了声该怎样就怎样便没再过问。

到年纪后,长辈在孩子屋里放几个人几乎是公认的惯例,仅他所知就有七八九十家,但是‘到年纪’是一种十分模糊的说法,怎么才叫到年纪?几岁算这个‘年纪’呢?固然有那不学好的带他看过春宫图本,内心深处朱持晖从没产生过非常强烈的、想要与人肢体姌和的欲望。一想到方才李持盈对他说‘你也大了’,他就羞耻得想要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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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没有!!”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反驳什么,说完那句话李持盈就去内室更衣梳头了,空余屋顶的电灯发出微弱的电流声,晖哥儿强忍着热意,深觉有必要把话解释清楚:“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

再没有比他更渴望长大的人,长大意味着独立,意味着拥有自己的势力和人手,从此可以不必事事处处将‘华仙长子’的名头顶在脑门上;也再没有比他更恐惧长大的人了,不必真的及冠许多事就会发生不可逆转的改变——叁四年前朱颜开始与他避嫌,她到了备嫁的年纪,与未来丈夫相比哪怕是从小一处长大的堂弟也只能算一个‘外男’。颜姐姐依然对他很好,但他知道,他能感觉到,他们再也回不去曾经那样亲密无间。

读了这么多年书,二爷不至于不懂什么叫男女有别,只是固执地以为自己可以成为那个‘例外’。

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仗着他看不见,李持盈躲在屏风后爆红着脸跟了一句:“我以为的哪样?”

她以为什么了?现在什么帽子都能往她头上扣了是不是!

“……我怎么知道你以为的哪样!”某人不知道抽的哪门子疯,隔空跟她对吵起来,“人呢?铺床!我要睡了!”

竹枝梅枝面面相觑,大姑娘散着头发跑出来:“你自己点的饺子,你不吃了?”

“我——”他刚想说我那还不都是为了你,李持盈的食量不小(相对同龄姑娘来说),又尤其喜欢吃肉,简直到了无肉不欢的地步,倘或桌子上只有素菜她的脸一定是耷拉下来的,怕女孩儿家传出这个名声不好听,他才次次都拿自己替她打掩护。然而暖光映照下二爷的目光往她脸上、脖子上打了个转,立刻触电似的缩了回来:“我吃。”

姑娘满意了,端出姐姐架子哼道:“这样才对,不许浪费粮食。”

晖哥儿:“……”

次日早上起来,朱持晖急吼吼地先回了一趟非仙阁,他的屋子靠西,为了方便进出,另开了一扇小门直通二门外。听说爷回来了,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小厮长庚立刻迎上前来:“二爷,回二爷,上回您要打听的事儿打听出来了。”

本打算先处理那几个通房丫鬟,朱持晖闻言扬了扬下巴:“拣要紧的说,今日我还得上学去。”

长庚见四下无人,主动揽下了替他整衣穿靴的活儿,一边压着嗓子悄悄道:“驸马爷确在酸枝巷安了外宅,里头除了那个女人,还住着两户仆婢和两个护院。”

说完一缩脖子,鹌鹑似的飞快退到门外跪好,等着爷发过这阵火再说。

前年起李沅就不大回公主府过夜了,用老妈妈们的话说李驸马这是‘失宠’了,虽说从前公主偶尔也会召幸年轻男子,谁不知道那都是当零嘴吃着玩儿的?再说了,公主是君,驸马是臣,公主喜欢谁是谁的运道,不喜欢了也不能心生怨怼。

驸马现在这样就叫大不敬,被发现了搞不好是要杀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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