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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嬷嬷闻言讪讪,大概是年纪大了,平时跟在夫人身边又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一下子被这么说,实在是有点儿下不来台。
“奴婢也是见世子爷迟迟不停,生怕世子爷听不见,况且夫人又有许久未见世子爷,难免心急,这才一时坏了规矩。”
“其实也好说,”谢容珏哼笑一下,看向崔绣莹,“母亲宅心仁厚,但我可并不。嬷嬷若是下次还不长记性,哪只手不守规矩,那只手就别要了吧。”
世子爷和镇国公夫妇并不亲近的这件事,府中上下都是心知肚明的,谢容珏不回府中,不仅仅是从成亲以后开始的,在成亲以前,他其实也甚少回到府中。
其实这原本并不合规矩,但是这位世子爷却又不是个遵规矩的。
崔绣莹知晓他顽劣,却也没想到直到现在了,还是如此不知悔改。
崔绣莹原本就是压着自己的性子前来找谢容珏的,现在见他这般不冷不淡的样子,还意有所指地教训跟在自己身边的贴身嬷嬷,多少都有点儿意有所指的意味,瞬间怒从心起。
谢容珏不入仕,不为家族挣得荣光就罢了,偏偏还是这么一个冥顽不灵的性子,成日里就是出入不三不四的场所,就连府中都很少回,当真是顽劣至极。
她原本想开口呵斥,却被身边站着的嬷嬷轻轻拉了一下袖子。
崔绣莹想到今日的来意,勉强敛了怒意,只是语气还是生硬,“你既然是身为世子,成日里不回府中也不是个事,我和你爹都很会在府中念着你,你既然是不想入仕,现在先缓着一年也并无不可,我和你爹并不会逼着你了。”
她长舒了一口气,语气稍微软了些,“你总归是我和老爷的孩子,我这个当娘的,又怎么会害你。你日后仕途顺利,也好照拂着家中的小辈,况且按照镇国公府的人脉,你日后想去六部之中的任意一个都可以任你挑选。”
崔绣莹的手指点了点旁边侍女手中的食盒,“你小的时候最喜欢吃的就是小厨房里面的卷糕,今日我特意让糕点师傅做好了放在食盒里温着,你既然喜欢,就带些回去。”
谢容珏的身量极高,他眼睫微敛看着崔绣莹手指拂过的食盒,嘶了一声。
“母亲好像是记错了。”
谢容珏顿了顿,“喜欢这些的,从来都是兄长,而不是我。”
第19章
谢容珏看着崔绣莹瞬间变换的神色,笑了一声。
有些事情经历得多了,其实也谈不上是什么难过,只是觉得有点儿可笑。
“那母亲既无要事,我就先告退了。”
他这话说是请示,不如说是通知更为妥帖些。
恰在此时,突然有个家丁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看到谢容珏也在这里,面上带着一点儿错愕,堪堪止住了步子。
崔绣莹在嫁入国公府之前就是大家闺秀,养尊处优多年,现在心情不虞,看到府中家丁如此行事,皱起眉头训斥道:“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在府中行事的规矩都没有了?倘若是冲撞了贵人你可担待得起?”
家丁觑了觑在不远处的谢容珏,“夫,夫人恕罪!是府外现在正在有人闹事,小的也不知道到底应当如何处置,这才一时失了礼数。”
“有人闹事?”崔绣莹眯起眼睛,“还有人敢在镇国公府前闹事?前来打秋风的,胡闹的一应赶走就是了,这种事情还需要我来教你们?”
家丁却在此时支支吾吾起来,似乎是犹豫了一会儿,才道:“是云想楼之中的一个花娘……现在正在府外说世子爷在别院污了她的清白,要给个说法。”
崔绣莹闻言,看向此时步伐散漫的谢容珏,“孽子!给我站住!”
她见谢容珏步伐不停,霎时间面色铁青,支使着旁边站着的嬷嬷随从,“都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拦住那个孽子!往日里在外胡作非为就算了,现在还将人带到别院里面胡闹,当真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
寻常的嬷嬷随从哪里拦得住谢容珏 ,崔绣莹一时之间连仪态都顾不上了,小跑着到谢容珏面前,手掌高高扬起——
手腕却被谢容珏扣在半空之中。
谢容珏身量极高,崔绣莹与他的亲缘说不上是深厚,现在站在谢容珏身前,她陡然发觉了一点儿压迫感。
崔绣莹稳住心神,厉声道:“现在你这是翅膀硬了?难道我说得不对?当初早知道你是这样一个寻花问柳一事无成的废物,我就不该生下你!”
“其实母亲说得很对,”谢容珏笑,“母亲当初确实不应当生下我。”
他松了手下的力道,垂着眼睑用帕子将手指仔细擦拭干净,好像是沾染到了什么般。
崔绣莹力颓地放下手,大概原本是想说些什么,但是终究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或许是这样一场闹剧让她觉得颜面尽失,所以只是唤来周围家仆,道:“门外那个花娘,就打发走吧,切勿让公主殿下知晓了此事。”
她不说起这话还好,一说起这话,原本瑟缩在旁的家丁神色更为惨白,禀告道:“那个花娘就是冲着殿下来的,已经有拂江院的人前去回禀殿下了!”
现在圣上圣体本就不康健,谁不知晓那位公主殿下是被圣上捧在心尖上的,之前谢容珏从不归家就罢了,若是这在别院里面养外室这样的话,传到殿下耳中,就算是殿下在如何心性温和,也必然不能容忍这样的折辱。
若是将这件事禀告到圣上那里,怪罪下来,必然是要为殿下出头的。
要是再往坏处想想,若是圣上因此而伤了圣体,即便是圣上本就卧病在床,也必然是个不小的祸端。
崔绣莹紧了紧自己手中的帕子,勉力稳住仪态,“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给我拦下!”
话虽如此,但是谁又不知晓拂江院中的侍女大多都是殿下从宫中带出来的,也只听殿下一人的话,哪里会不将这事禀告给她。
说是拦着,但是身边的奴役面面相觑,却还是没有敢动身。
崔绣莹想到此事的后果,心神慌乱之际,却突然听到谢容珏轻描淡写的声音。
“云想楼之中的花娘说我污了清白?”
他的神态甚至还有点儿懒倦,似乎不觉得这件事到底有多么事关重大,“既然如此,不如将她请进府中来,也好让我给她……一个交代。”
崔绣莹听闻此话原本想斥一句荒唐,但是又想到之前谢容珏的样子,嘴唇上下翕张,到底也只是哑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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卉莹想到那位买下她的世家公子说的话,脊背紧绷,默不作声地跟在前来引路的家丁身后。
她其实原本也没想到这么顺利就可以进来拂江院,只是想到即将要见到的人,还是忍不住心间发紧,毕竟那位可是当真的金枝玉叶,与自己这样的人,云泥之别。
她同样也不想对上那位镇国公世子,毕竟上次在别院,她就见识过了那位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