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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水,说是工匠送来的。

严辞镜不好推拒,喝了几口,脸色和缓不少,杜松看得也松了一口气。

其实严辞镜看得出杜松担心了一早上,因为他房里丢了东西的事。

那枚玉,不值钱的两半碎玉,不见了。

这一发现让严辞镜心惊胆战,连语方知什么时候离开他没顾得上回想。

杜松杜砚都被他叫进房里来找了,各处都没有。

一直守在府里的杜砚怕极了,明明没见过旁人进来,严大人的屋子里怎么会掉了东西呢?

暂时找不到也没办法,许是某天揣在手里,搁在哪个角落也说不准,但严辞镜没法不自责,从府衙出来,一路上都魂不守舍的。

杜松没见过那枚玉,但他听严辞镜的形容,一面雕花,一面雕人,在亮处澄澈纯净,在暗处便盈盈生光,像是个绝世珍宝,怎么也不能丢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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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出门琐事很多,严辞镜要跟匠人说话,要跟岳钧山说话,暂时忘了房中丢东西的事,正巧,众人环绕的大老板也来见严辞镜了。

“严大人好啊!”

杜松不认得来人,严辞镜却是怎么也不能忘的,仅仅是在路过语家时瞟了一眼,他就将语万千,堂堂大殷的首富,深深地记在了脑里。

“语老板。”严辞镜颔首示意。

语万千块头大,不过好在他有钱,什么云锦蜀锦裁得多些也不怕的,能行走自如,身后跟着一众家奴当然不是怕他摔了,珠光宝气的车轿更是不怕贼人觊觎。

商贾大多圆滑,语万千难得的,便是对着官老爷也不卑躬屈膝,虽说是没有什么书卷气,但也没有奸诈阴险之相。

江陵城落难时,语家出人出力帮了不少,就凭这一点,严辞镜也不会在他面前卖弄身份。

何况又有一个语方知,作了他的知心人。

严辞镜道:“除了月坝,菱湖驻堤,还有城中莲池的修建,少不了语家在背后出力,多谢。”

多谢太过刻意,他是知府,语万千是商贾,何况又不是不给钱,怎么也称不上一个谢字,但严辞镜不是有私心嘛!

语万千是不知道严辞镜跟语方知之间的事了,不过他向来自大,自认为这一个谢字,他是担得起的。

也是因为严辞镜这一个由衷的谢字,语万千对严辞镜另眼相待。

“严大人客气了,你说的这些都是犬子在背后安排,我也只听了个大概,今日兴起才来看看。”

又有匠人在中间介绍有关修建的事宜,严辞镜和语万千偶尔插话问些细节。

语万千发现,严辞镜对城中各处修建事宜颇为了解,并不是吩咐下去就撒手不管了,很是负责,这一发现让他高看了严辞镜一眼,又想起语方知曾救下过染病的严辞镜。

等匠人走后,他道:“我儿行事乖张,跟严大人倒是处得不错。”

严辞镜点头。

语万千又道:“我儿看重严大人,严大人也该适时提点他。”

见严辞镜面露不解,语万千解释道:“我说的他不听,还得严大人这样的外人在旁敲打他。”

严辞镜不好拒绝,也不好点头,心想语方知不像是会顶撞自己亲爹的人。

只听语万千说:“成家立业,立业我就不说了,严大人你看他都二十了!前段日子我听说他跟秋家姑娘对上眼了,我还派人去问,结果语方知这臭!他居然拒了秋家姑娘,白白便宜了城西陈家,好嘛……”

严辞镜不知道为何语万千如此信任自己,居然跟他说了很多。

语万千说自己年轻时忙碌,没空管语方知,结果养出如今这幅我行我素的样子,总不想着稳定下来娶妻生子,整日胡闹。

“严大人,我语家业大,但就他一个孩子。”

后面说了什么,严辞镜没听进去,总归是不离一个独子老汉,对百年之后香火能否延续的担忧。

他心中那点缱绻的心思,叫这老父亲的忧愁一冲,变得窘迫而难以见人。

他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任何抉择都是为了自己,但语方知不一样,背负着语家的荣光,他注定无法按照自己的心意而活。

他能走上这条不归路,却不舍得语方知被他人戳脊梁骨。

可他已将真心交付,现在担忧什么都太迟了。

辞别语万千,严辞镜沿着小路走出,被街上形形色色的花灯晃花了眼,又看见酒肆食肆前的招牌,终于记起要到中秋了。

严辞镜偏头道:“阿松,今年你又能跟阿砚一起过中秋了。”

杜松记起墉山下被严辞镜推下车的惊魂一幕,当时他说的便是要让他和杜砚团圆的话,话中满是酸涩和惆怅。

杜松道:“大人在,我跟阿砚才觉得是团圆!”

严辞镜笑:“好。”

许是丢了重要东西,杜松觉得严辞镜现在郁郁寡欢,有些提不起劲,街上的节日氛围都没能沾上他半分,他有些发愁,东瞧瞧西看看,终于看见个眼熟的,指着提着酒壶的人,大喊:

“严大人,你看,银月公子也在!”

银月还是白色袍子,脸上倒是喜庆的红,手里晃荡着一壶酒,没有半点上回在府衙前的狼狈和凄苦。

“哟!严大人也在啊!”

严辞镜点点头,问他:“出来买酒么?”

银月笑:“旁人送的,快到中秋了,出来挑匹布做几件新衣裳。”说着,摸着下巴,上下打量起严辞镜,眼光颇为挑剔。

严辞镜被瞧得不自在,问:“怎么?”

银月啧啧出声:“严大人不是蓝色长袍,就是青色长衫,虽说是相貌不凡,但总穿旧衣裳,看久了也腻味。”

杜松护主,不悦道:“严大人为官清廉,不讲究这些的。”

“好罢好罢!”银月笑着摆摆手,“我想着大人肤若凝脂又貌若天仙,比起我,更适合红色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杜松觉得银月说不出什么好话,拉着严辞镜要走,小声嘀咕:“男子穿红,也太奇怪了些!”

“奇怪?”银月摇着头走远,“语家少爷的品味,奇怪么?”

“等等。”

银月转身,不解地看着严辞镜。

严辞镜眉心拧着:“你说语方知?”

“是啊!”银月呵呵笑着,“他上次来晨夕楼,哄着所有人都穿红。”

严辞镜扯了扯嘴角:“还有什么?”

银月回想:“语家少爷花样多得很……”

“不必说了!”

严辞镜拉走杜松,面如土色。

杜松也搞不清楚严辞镜怎么了,只觉得他这一整天都不大开心,到了晚上还是一言不发,还早早地让他跟杜砚都下去,院门也要关紧。

窗也关上了,屋内只有他一人,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

还没来得及看便听见窗外的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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