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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信时务必告知。我思及五表妹接到信时当是七夕时节,又提前询了一方小盒,愿五表妹乞巧之夜得巧。这只折扇是五月扇市所留,唯空白一片,衙中小吏随意买来,是日东君高悬,蜀地炎热,我执扇看公文,却忆当日一别,只残灯孤月,当时恨东君不在,叫我往后念起无凭,而今见东君,正记你颦笑……
……自亲理稼穑,别有意趣,若得了瓜果,当想法子寄回与你。落墨仓卒,书不尽意,念念。”
阿鱼看他这一封书信净是些杂事,似是安慰自己第一遍没记住,又看了第二遍,过了许久雁影推门进来之时便见她斜倚在桌案上,案上摆了些蜜饯点心,她正一边饮茶吃点心一边看信。“姑娘,这是何人的书信?”
阿鱼对她一笑,将书信折了放在一边,“怀衍表哥写的。”
“可要回信?”雁影看她笑得开怀,不去戳穿她心事,将桌上收拾好了就预备来为她研磨。
阿鱼摇摇头,“此时不急,先将那些账册送回各处去。”
雁影便应下,叫了雪柳、敛秋来将账册抱上,带着她们往各处送去,出门之前又想到了连氏的吩咐,“姑娘,太太说叫了牙婆明日送一批人进来,叫您也去挑挑,跟大太太还有太太学着怎么挑人。”
“我知道了,你去吧!”阿鱼送她们三个出了门,又回屋去翻找了起来。
是夜,孤轮幽光伴着几颗寒星,微风清和,纳来新凉,小轩窗下,阿鱼披了件衫子在给连怀衍回信。
“表哥台鉴:得书欣然,旷若复面。今日七月初五,方理了几本帐,欲去同先生把盏,却得了鸿雁一书。欣闻成都府十二月市,心向往之,香料、小盒皆合宜,东京新凉,折扇失了良辰,明年暑时再用……
东京风物于表哥并不新鲜,遂叫雁影拟了几张菜谱,又念表哥翻看公文当要批复,再寄宣笔与你……后日乞巧,我欲戴了桂花载酒,再看明月攀檐牙,两地亦是一时。山水千里,不胜依依,珍重。”
雁影看她写好了信,便去一边帮她晾墨,待墨干后才将信纸封好,将阿鱼找出来的那些物什同书信一起装在了一方匣子里,“明日便送去连家吗?”
“送去吧,不知二舅母何时寄去成都府,免得误了时辰。”
雁影便将匣子放到一边,过来伺候着阿鱼歇下。
屋中灯暗,阿鱼看着她剪了烛花,笑道:“那日祖母跟我说起你的婚配,跟你提了两次你总是不愿谈,今日太太也明里暗里地劝我,说你到了年纪,该要婚配的,免得惹人闲话,你便同我说说吧,总不能要你在我身边做个姑子。”
“姑子也没有什么不好的。”雁影靠着床沿坐下,小心理着阿鱼的头发,“姑娘看浓墨姐姐在府里面体面至极了,沈二郎还在外头做着生意,这样的人家也是再好不过的了,可是浓墨姐姐跟沈二郎若是有什么争执的,老夫人跟老太爷不也还是叫她忍了。还有熏月姐姐,也是时常为了刘大郎容忍,她们二人这样的体面,受了委屈也要咽下,奴婢能跟在姑娘身边,就已经足够了,平日里喝喝茶看看花,普通人家的姑娘也是没有这样顺遂的。”
阿鱼看她笑容明亮,也跟着笑起来,“我进府以来若非有你,不知道会坏了多少事,我拿你是当姐妹看的,你要是真无心,我便跟太太还有祖母说想留你两年,好叫你跟我到连家去,等我能做主了,就任你逍遥。”
雁影便感激地对她笑道:“奴婢小时候就被父母卖了,现在连他们什么模样都记不起来,只记得家在一条河边,连什么地名也说不出来。有幸跟了姑娘,才叫奴婢也有了几分好样子,若是往后能在姑娘身边做个气派的嬷嬷,倒也不枉了。”
她说得诚挚,阿鱼便也顺着她说下来,等一封月牙上了中天,屋里才是静了下来。
翌日午后,连氏叫了阿鱼去昉砚斋中,阿鱼方一进去就见院中熙攘,站了许多年龄各异的女孩子,随意打量了一眼便走进屋中去,“太太,五姑娘来了?”
连氏还在净手,阿鱼看到一边残羹,就知她才刚用了午膳,果然连氏见她进来就问道:“可是用过午膳了?”
“吃过了的。”阿鱼从紫烟手里拿过帕子,为连氏擦手,“太太今日午膳怎么用得这么晚?”
“你族叔从平江遣了人过来,我同他说话说得晚了些。”
阿鱼为她擦好手又扶着她出去,“平江可是有事?”
“不算什么大事,说是遇了水匪,族里粮船折了几只,在平江府找不到那伙水匪踪迹,恐那伙水匪顺着汴河流进了东京,他们也去衙门说了,但是衙门里头并不当回事,想叫咱们去衙门里说说。”
“此事族叔担心得有道理,如今水匪猖狂,先前就听说在汴河入口有商船被劫,必要衙门重视。”
连氏由她扶着在院中坐下,拍拍她的手道:“我已经叫人去衙门里说过了,此事我等女眷担心也是无用,你且忙好眼前的事。”
阿鱼乖乖应下,在她身边坐下来,就听连氏叫牙婆将带来的女孩子一一介绍来,等她说完连氏就一一问了话,似是看中了几个,又叫阿鱼挑。
阿鱼一直留意着连氏的神色,便猜测着挑了几个女孩子,连氏见了果然点头,“我也觉着这几个不错的,叫你来是想着你身边只有雁影一个贴身的,雪柳、敛秋你也用了几年,往后都是要带出门的,只是还不够,除了你三姐姐进宫只带了朝雨、轻尘两个,你二姐姐、四姐姐都是带了七八个丫鬟去的,还不算陪房这些,今日你就只管挑你中意的。”
阿鱼有些娇羞地低了眉,“等太太先挑好了。”
连氏闻言揶揄道:“莫不是怕抢了我喜欢的不成?你只管挑就是,我院里是不需要换人手的,就是篁琴阁里你四姐姐带走了人,松鹤堂里你祖父仁慈又放了一批人,眼下就这两个院里需要添置人,又都不是近身的,就是你的最紧要。”
阿鱼这才放心下来,便就着先前挑中那几个问了几句,再选了五个出来,都是十一二岁的年纪,相貌也都是清秀的,阿鱼又问可识得字,五个里面有四个说认不得,只有一个说能认得名字,这也正常,能狠心卖了女儿的,哪有功夫教她们认字。
阿鱼又问那牙婆:“这几个来历可都清白?”如今也有不少拐子干拐卖人的行当,若是扯上了官司可就不好了。
那牙婆看她年纪不大,倒是事事都要问个清楚,也不敢敷衍,“回姑娘,都是清白的,家里面娘老子都在,契书上都写得清清楚楚。”
阿鱼看向连氏,见她也点点头便问那几个女孩子是要新取了名字还是要原来的名字,倒是都要新取的,阿鱼便一一取名为南星、碧砚、骊月、锦茵、素荣。
作者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