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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然受冷,我若是言行不检,杜家声誉也会受损,此为我与家族休戚相关、荣辱与共。

再看宅门之中,女子居多,只是不知规则何来,我等女子地位天生就比男子低了不少,如此看来,女子便是弱者,我们之间便似虞与虢,自然应当联合一心,何必彼此争斗。

如杜家之中,从无嫡庶之争,我义母从未苛责过家中妾室,反而善待,一是因她仁善,家中孩子无论嫡庶皆一并看待,如此便歇了下面妾室的不安之心;二是因她知晓女子尚弱,若为争宠让家中不宁,她跟妾室皆不得好。我也曾观其他家族之中嫡庶之争,甚至兄弟阋墙,此等家族何谈声名,更不要说使家族繁盛了。”

陆先生满意地点点头,当年她丈夫之所以拒了白鹿洞书院之邀来到杜家,虽有束脩丰厚之因,更因杜家家风纯良,眼前这个孩子是她看着一点点被杜家接纳的,也看着她慢慢接纳杜家,甚至亲姐入宫之后也未见她有何怨怼。

“你能如此说来,可见你已通透明达此文了。”

阿鱼闻言即刻站起来向陆先生致谢,“全赖先生教诲。”

陆先生只“嗯”了一声,便继续讲另一篇文章,等阿鱼从鹿鸣院出去之时,就见外面喜气洋洋一片,来往下人皆带着笑,笑道:“今日是发生了何事,怎么如此开心……”说着她便想到了之前连氏同她们一起写的信,“莫不是二姐姐回来了?”

雁影便拉住一个小丫鬟问了几声,才知竟是杜沅有了身孕,阿鱼抱着书惊喜道:“是今日刚得的消息?如今有几个月了?”

这小丫鬟却不清楚,只笑道:“老夫人只叫人告知全府这一喜讯,未曾多说,如今太太也在松鹤堂呢,方才几个郎君出了鹿鸣院都往松鹤堂去了,五姑娘若要知晓详情应到松鹤堂去。”

阿鱼因去藏书阁找书才晚出来了,闻言便谢过这小丫鬟,带上雁影去了松鹤堂。甫一进去就间院中也是一片喜气,未等人迎她就走进去,便见家中老小皆在此,匆忙行了礼笑道:“我却是来晚了,为了找这几本书反而错过了喜讯。”

连氏招她上前去,“本是叫人去外面接你们过来的,久等不见你人,你二哥哥说你出来看见丫鬟婆子们高兴的样子定会被引着往松鹤堂来,果真就来了。”

阿鱼将抱着的几本书放在一边案上,挨着杜杙在连氏左侧坐了下来,“二姐姐如今有了几个月的身孕?”

老夫人便叫人把信递给她,她展开来看,一边连氏又想跟着看一遍,阿鱼遂向她凑近,将信展开放在二人之间,看完后阿鱼感慨道:“我还记得初见二姐姐时她不过玲珑姑娘,如今都要做母亲了。”

老夫人闻言笑道:“如何不是,你们几个俱都大了,也都是要成亲的了,好在还有四郎五郎两个,能长绕膝下。”

阿鱼跟杜杙闻言羞臊不已,杜杙嗔了阿鱼一眼,怪她引起话题,便想将话题引开,接道:“不知下次再见二姐姐是什么时候,女子怀胎十月,又要育儿,莫不要三五年都见不到罢!”

连氏跟老夫人闻言也惆怅起来,连氏叹道:“这就是生了女儿的不好,一朝离家多年不回,我恨不得你们都是男儿,光娶别人家的女儿。”

老夫人失笑,对几个孩子调侃道:“你母亲这是己所不欲,便施于人,自己家的舍不得,叫别人家去伤心。”

连氏看诸人都笑,便对杜杙跟阿鱼道:“你们两个,我便只在东京城中找,还是离得近好,原先咱们家住吴县,你外祖家在长洲县,个把时辰就能到,如今又都在东京,来往才是方便,我再不欲你们远嫁了去,已有两个女儿皆难见到一面,养女何苦?”

这话叫阿鱼不免伤感,那另一个难见到的,不正是说的灵雨?她却不叫自己伤心多久,摇摇连氏的肩道:“二姐姐来不了,我们便去看她,东京多少人南下去玩呢,咱们得空了也去。”

连氏跟老夫人又才高兴几分,又谈起杜沅来。

作者有话要说:  ①春秋时期,晋国的近邻有虢、虞两个小国,晋国想都吞并掉,计划先打虢国,但是要经过虞国,晋国就向虞国借道,虞国不仅借道,还出兵相助晋国,没想到晋国灭虢国之后又灭了虞国,大概就这么个故事。

②庆父:春秋时期鲁国贵族,鲁庄公的弟弟,先后杀了两个国君,让鲁国内乱不休,成语“庆父不死,鲁难未已”就是从此而来。

第61章

岁岁落大雪,片片皆不同,不过白覆万户,处处添了霜霁色。

应天书院正处繁华闹市,一场雪来为城中增了暮寒,又是冬至,时人尤爱此节,以至于有肥冬瘦年的说法.

连怀衍等人正聚在安秉舟租赁的屋中,绿蚁新醅,红泥小炉,自在观雪好不畅快。

此时五鼓已填于九街,城中车马熙攘,诸多妇人小儿皆穿戴华丽,挎了蓝子前往岳祠、城隍诸庙烧香。

安秉舟租这小屋不过就在书院不远处,不过两间屋子一间正堂,正堂简陋不堪,只有两边板子挡着,中空如廊,平日也冷,若是烧了炉子围坐赏雪倒是好所在。

简夷披了斗篷从霏霏落雪中走进堂中来,几步挤到火炉边,口中念道:“先生不过歇半日,你们也要出来躲闲。”

顾隽被他挤到一边,身上又沾了几朵雪花,笑道:“我倒是想在书院中赏雪,那群小孩却是处处拢了雪堆要打架,还是秉舟这里舒适。”

简夷身上暖和了些,便要取下斗篷来,今日几人皆未带书童过来,他便喊道:“扬波,烦请来将我这斗篷烤干。”

连怀衍闻言笑道:“有伞偏不打来,扬波可不是你的丫鬟,你指使她可付了工钱?”

此时扬波闻声也从屋中走了出来,“还是连郎君说话在理,简郎君往后指使我,可得付我工钱。”口上虽如此,手上动作却快,接了斗篷放到一边的火堆旁,支了两个架子将斗篷搭了上去。

“这有何难,这月叫秉舟多发你一份月例便是。”简夷拖了一张蒲团来火炉边坐下,坐定后看向安秉舟,“你家郎君回回都用我的墨,早欠我无数银子了,叫他替我多出一份工钱就是。”

安秉舟闻言停下手中的笔,笑着拿橘子扔向他,“你又用了我多少纸,我还未曾向你讨要呢。”

简夷反接住橘子剥开来,一分为二,放了一半进眼前的酒碗中,一半塞入口中,对扬波道:“扬波,你主子不认账,我看还是把你抵给我算了,去我夫人跟前为她伺候针线,将来我给你寻门好亲事,免得你受没良心的主人欺压,日日为他洗衣做饭。”

扬波闻言也不羞臊,边烤斗篷边玩笑道:“那就再好不过了,我家郎君脑子里竟是圣贤书,我伺候他早就厌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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