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伎馆遵照严格的传统经营,管理着每一个女乐,这才有了如今北桃花洞女乐的兴盛!王孙公子在这里一掷千金是怎么来的?总不能是那些人傻吧!眼前的滚滚金流,全是过去不知道多少代人积累的结果。

红妃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出‘外差’这件事。此时,大家晚餐也吃的差不多了——但别以为今天的吃吃喝喝到此结束,船上的仆人很快收拾了桌上的杯盘狼藉。重新筛了两壶不醉人的黄酒,摆了几样点心,又放了石榴、葡萄等水果上来。

显然,众人谈兴正足,没有此时就散场的道理。

红妃在其中安然坐着,并不挪动一点儿。听着这些人高谈阔论,谈什么的都有,还觉得挺有意思...此时可不是红妃上辈子,想要知道什么直接打开手机搜索就可以了。此时出版业比起过去有了长足发展,但世人在知识的获取上依旧是难的!

所以,一个博览群书、无一不通的人就显得特别厉害了。如同《红楼梦》中的宝姐姐,就因为这个特别受人佩服。

平日里,通晓的多的人高谈阔论,哪怕是纸上谈兵呢,也别将其归入到夸夸其谈的行列。放在红妃上辈子或许是,放在此时却不是了——能够‘夸夸其谈’地说出来,本身就代表说的人是有些懂行的!至于说‘纸上谈兵’,在这年头纸上谈兵的人至少属于能按照说明书办事的人!而绝大多数人根本没机会接触‘说明书’,或者接触到了‘说明书’但看不懂!

红妃在这个世界生活了这么久,一切已经向这个时代靠拢了。信息、知识匮乏的时代,她逐渐变得很喜欢听这些文人墨客打嘴炮。既可以了解一些新知识,也能当是看演讲、看辩论了。

众人谈的高兴了,转头发现红妃在哪儿捧着脸听的高兴,脸上泛着淡淡的粉红色,显然是多喝了几杯。这个时候,哪怕是对红妃有些成见的人,心里也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女孩子。

李大相公为这样一个女孩子铺房的话,好像也没有那么荒谬了...当然,还是荒谬的,只是程度减弱了一点点。

一位姓欧阳的文士这个时候忽然开口道:“师娘子,在下见过的女乐皆是殷勤侍奉、善于谈说的,今日这般,师娘子怎么噤声了一般?听闻师娘子也是口齿很好,能与人谈诗书的,该多说些才是!”

红妃像是在思考一样歪了歪头,然后就笑了:“欧阳先生见过的女乐还是少了,奴向来算不得殷勤,至于谈说些什么,也是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了——诸位先生说的极好,听比说有意思,奴又何必抢着说话呢?”

这话其实是好话,代表大家哪怕是清谈,水准也是高的。但对于心有成见的人,听这话是感受到不到所谓的‘好’的,欧阳先生就是这个有成见的人。听完红妃这话就笑了笑:“既然如此,师娘子别白听了去,且来斟杯酒罢!”

说着将自己空了的酒杯往前推了推。

本来这不是什么大事,随便哪个女乐来,斟酒都是基本功!此时请风月女子陪玩都是以‘侑酒’为名,哪怕陪玩过程中绝不只是侑酒,都足以说明给众人倒酒是服务惯了的。

说这个话的欧阳先生也没有觉得自己哪里有问题,一个女乐在这里,给众人斟酒不是理所当然的么?至于她本人怎么想的...她本人能想什么?一个女乐还能不给人倒酒了吗?

红妃却是拒绝了,微笑着道:“奴平生就不爱与人斟酒,若是襄平公也就罢了,襄平公以外,奴却是不奉陪了!”

“这是什么道理?师娘子瞧我等不上?”欧阳先生皱了皱眉头。

“自然不是,只不过下了出外差帖子的人是襄平公,襄平公便是奴此次的主客了...从来女乐便只用为主客布菜斟酒。若有为其他人斟酒的,可以是可以,却是不强求的。”红妃不紧不慢说出了官伎馆的规矩。

这其实没错,对于女乐,甚至对于所有风月女子,他们与男客交往固然是逢场作戏,但这逢场作戏也是有讲究的!在这些风月女子与她们的客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们的关系差不多是‘临时夫妻’一样。本质差很远,但表现在外时有些细节却是很固执地体现了这一点。

比如说,如果一群朋友陪着男客去看某个女乐,女客在香闺接待了他们。那么在这个时候,女乐就有义务将所有人招待的很好,女乐成为了临时的女主人,男客则是男主人,一切照此行事。

又比如说,陪着男客见女乐的朋友是不能在男客与女乐正热络的日子里,与女乐发展成为类似的关系的,这是所谓的‘朋友妻,不可欺’。

所以,作为女主人的女乐在一个场合中,为男客的朋友侑酒固然是可以的,很多时候为了表现殷勤小意,都会这样做。但也没有规定一定要这样做,有的男客、特别是铺房、铺床了的男客独占欲重,还会特别不许女乐这样做呢!

对于正头客人,红妃这个‘服务业’从业者尚且不能说‘敬业’呢。她知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道理,别人是出了钱买她的服务的,可更深层的,这个钱难道是她愿意拿的吗——如果可以,她其实是宁愿拿不到这些钱,过不上这样奢侈的生活,真正靠自己过着自由普通的生活的!

所以正头客人以外的人,再谈服务精神,她是一概不理的。

可以是可以,但大可不必.jpg

“...师娘子确实不一般呢...”似乎是被红妃的态度噎到了,顿了顿,欧阳先生才没好气地说出了这句话:“只是如此,难道不怕得罪人?”

“得罪了人又能如何呢?”红妃更奇怪地看向对方:“欧阳先生平日怕得罪人吗?”

不怕的,欧阳先生是有名的愤青,平日里给小报写杂文针砭时事,朝堂诸公不知道骂过多少!也就是如今的舆论环境摆在那里,他这种人一般不会有被报复的危险。当然,这也和欧阳先生本人的出身有关,他自己也是王孙公子来着,父亲也曾经是一位‘相公’。

如今好多穿红着紫的官员当年拜访他家门户时,且要执门客礼呢!

今时不同往日,家门没落是没落了,但众人哪怕看在欧阳相公留下的余荫的份上,也不可能因为欧阳先生骂了几句就如何如何——如今这年月,喜欢骂朝廷官员的人多了去了,大家大都是唾面自干,擦擦脸就当事情没发生过了。

不然呢,真能去搞那个骂了自己的人?且不说这样是‘堵塞言路’,在此时是典型的政治不正确。就算抛开这一点看,也有被人认为是‘做贼心虚’风险,索性朝堂上的人就没几个没被骂过的,大家也就坦然了。

欧阳先生听红妃如此,昂然道:“有何可怕?我不过是针砭时事,江湖之远不忘庙堂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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