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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婉年幼时,也问过他这个问题。
“燕沉哥哥,为什么我爹娘都不要我呢?”六岁的月婉偷偷摸摸跑到他书房里,问出了憋在心里许久的问题。
“大哥和三哥,都有爹娘,可我和阿兄却没有,我和阿兄只有祖父祖母,还有大伯大伯母,这是为什么呢?”
他被问的不厌其烦,明明他一天到晚都忙个不停,还要为陆月婉解答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问题。
他将书合上,然后看着只比书桌高出一寸的小月婉,“因为你母亲病逝,而你父亲离家出走了。”
说完这话,他便后悔。
他是不是太过口不择言。
果不其然,月婉张大了迷茫的双眼。
“那他们还会回来吗?”
他也不过十一岁,难以与人共情,知晓给认莫名的期待,倒不如现在就将事实告诉月婉。
“他们不会再回来了。”
月婉忽而蹲在地上,过了好久方才起身,狠狠地踩了他的脚,“你胡说!我再也不要理你了!”说完这话,她便跑了出去。
他想,不来就不来。
他还不想再一天到晚给她解答莫名其妙的问题。
“主子。”
王肆不知从哪儿走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回过神,“怎么了?”
“封大监在书房等您。”
终于出来了吗?他沉思了一息,看了一眼院中那对父女,方才离去。
想来,月婉如今也能自己处理她与她父亲之间的事情。
月婉其实想过有朝一日,若是同她父亲相见,她应该说些什么。
上回去慈恩寺时,那些话她却一句都没有说出口,而今终于相见,她好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空远禅师徐徐叹了口气,“你有什么想问的,便开口问吧。”
月婉猛地握紧了手,她想问什么来着?
“当年您离家,是因为母亲病逝,还是因为不想看见我?”
这问题一说出了口,她便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头一片空白。
空远禅师看向面前的姑娘,这些年,他也反复的问过自己,为何当年的自己无法面对妻子离世,留下一对年幼的儿女离家。
他以为他是为了放下。
今日被女儿一问,忽而就生出了一丝悔意。
他不是为了放下,只是为了逃避。
逃避他发妻已经离开人世的事实。
他垂下眼眸,念了一声佛号,“当年你母亲离世前,曾嘱咐我,要好好照顾你同长愿。”
“而我最终选择了离开家。”
月婉抿着有些颤抖的唇,“是不是,如果没有我,母亲就不会病逝,您也不会离家?”
空远禅师眼中闪过一丝悲痛。
“此事同你无关,当年对于你的出生,你母亲同我都很欢喜。”
“所以,你无需自责。”
“是我对不住你们兄妹二人。”
空远禅师说完这番话,忽而便觉着自己像是顿悟了什么一般。
这些年,并非只有他无法释怀。
他抛下的一双儿女,又何尝不是因他而生了心结。
原来都是他的错。
书房中,坐着一位身穿紫袍的白发老人,他年事已高,脸上皱纹横生,只是一双眼睛,却依旧明亮,像是能洞穿人心一般。
李燕沉坐在他的对面,总觉得自己好像被对方看穿了一般。
老人喝了一口清茶,带着些许怀念,“殿下府中的茶倒是不错。”
李燕沉微微一笑,只道:“您爱喝便好。”
他们上回见面已经是三年前。
老人放下了茶杯,一双明亮的眼睛像是闪烁着精光似的,“三年不见,殿下总算是长大了不少。”
“皇爷在天有灵,想必也会十分欣慰。”
提到了先帝,李燕沉神色微变,封大监将一切都看在了眼中,倒也没多说什么,只笑了笑,“殿下可想清楚了?”
“嗯。”
“原是不想打扰您清净,只是您在长乐宫,想必也听说了不少事。”
李燕沉不由得握紧了双手,带着些许愧疚,“三年前是我的错,是我一心想要避退,不曾想,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他以为,他不做那太子了,大庆山河便不会起波涛,
封大监嗤笑一声,“我一耙老骨头了,若非是皇爷遗训,我也早就随他而去了。”
“殿下如今醒悟倒不算迟。”
“我这把老骨头,也该活动活动了。”
*
王府大门前,空远禅师停下了脚步,看向身后的人,“就送到了这儿吧。”
月婉抿了抿嘴,带着几分不舍,“今日一别,不知何年才会再见您。”
空远禅师微微一笑。
“我辞别了你祖父祖母,还有你阿兄,便会离开长安。”
“若是有缘,自是会再见。”
说完这话,他便念了一声佛号,转身离去。
独留月婉一人站在大门口,看着他的背影。
不知多久,她身旁多了一个人,来人微微垂着眼看着她失落神色,“今日该说的话,都说开了吗?”
月婉点点头,“嗯。”
“他说当年,不是因为我,才离开的。”
月婉稍有释怀,“他说他这些年去过不少地方,都是当年母亲想去却没有去过的。”
“他一定很想我母亲。”
月婉说着说着,眉间凝着的郁结终于烟消云散,“其实我也想通了,他只是在意我母亲多过在意我和阿兄。”
李燕沉失笑,牵住她的手,“这世上,总会有一个人更在意你。”
月婉忽而停下脚步,站在他面前,带着几分狡黠笑意看着他,“这人是谁?”
李燕沉叹口气,抬手敲了敲她的脑袋,不像从前那般别扭什么都不肯说,十分坦然道:“自然是我。”
月婉终于觉着雨过天晴了一般。
她起了一点儿坏心思,“对了,你知道父亲还同我说了什么吗?”
李燕沉多了解她,想都没想便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