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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偏殿一处幽静殿室。
李燕沉盘腿坐在蒲团之上,看着香案上供奉的牌位。
他已经在此坐了一日,旁人皆不敢上前来打扰。
“您若在天有灵,会不会怪罪儿臣,揭穿了这一切,让他日日活在悔恨之中?”
是啊,他可以当着满朝大臣揭露常德帝当年犯下的罪行,他可以逼得常德帝发了疯再也受不了心中的折磨承认错了,却没有办法让常德帝去死。
但是活着,也有很多办法,让他活着比死去更难受。
殿门被人轻轻推开,有人进来。
他没有回头去看。
直到那人脚步声停留在他身旁,“燕沉哥哥,我们回家吧,好不好?”
他转过头去,过了许久,方才低低的唤出了对方的名字,“婉婉。”
月婉的心像是被什么利刃刺了一般,她扶住了李燕沉的手臂,想要将他扶起来,“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他空洞迷茫的眼神之中,仿佛终于有了一点儿光亮,“好,回家。”
二人推开门,走出殿室,外头的宫人无一不低头退让,安静的等待着他们离开。
月婉一直偷瞄着身旁人。
她原是准备了很多话,想要见到李燕沉时就告诉他。
只是这会儿,那些话全都憋在了心里,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皇宫极安静,不知是因为昨日紫宸殿的事情,宫中人人人自危,无不是战战兢兢,深怕李燕沉为报母仇而迁怒他人,无不是远远瞧见了李燕沉的身影,便赶紧离开,活像是见着了活阎王。
终于看到了前方赶着马车,等待着的白河。
白河一见着他们,便顾不上什么宫规,大步走上前,神色激动,“主子。”
李燕沉沉默的点点头,“回府再说。”
过了片刻,他方才又开口,“王肆他们呢?”
“主子,王公公他们没事,此刻都在府中等您呢。”
李燕沉紧绷着的肩膀好像也随着这句话松懈,随之身形一晃,月婉忙扶住他。
回了王府,王肆一瘸一拐的来迎,见李燕沉虽走的缓慢,可到底是能站起来,自己慢慢行走了,顾不上满府的人都在门前候着,他喜极而泣,“主子,您的腿终于……”先前宫中传来消息,说永安王的腿如今好了,他还不敢相信,而今终于亲眼看见了,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定。
只是很快,他的惊喜变成了惊吓,“主子!”
李燕沉下了马车,未走几步路,双眼一闭竟是晕了过去。
一晕便是两日。
朝中诸多事宜,不曾因常德帝发了癔症不能理事,让太子和永安王监国而停滞不前。
春闱,就在众人的目光全都被宫中的秘辛事儿吸引的时候,悄悄拉开了帷幕。
月婉守在床旁。
床榻上的人安静地睡着,除了胸口尚因呼吸而略有起伏以外,整个人都似乎与外界隔绝开来。受过一场惊吓的华大夫,前来给他诊过脉,说他多年郁结终于消散,且这几日都不吃不喝不睡,如今才会陷入睡梦之中。
月婉时不时的伸出手指去探探他的鼻息,方才心中安定。
玉书从外头进来,提醒她,“姑娘,今日二少爷同三少爷就要入贡院了,你不是说过要亲自去送他们吗?”
月婉正想捉弄床榻上安静睡着的人,想让他醒来,此刻一听玉书这话,立马收了玩笑的心思。
她牵了玉书的手,一步三回头的去到屋外,方才压低了声音,“你瞧我这记性。”
“赶紧让人备马车,我换身衣裳就出发。”
玉书忙道:“马车早就备好了,只是坐等姑娘没吩咐,所以奴婢才来问问。”
“我这就去换身衣裳。”月婉忙进屋去,也不让旁人伺候,自个儿就翻了衣橱,取了件外出的衣裳换上。
她站在铜镜前,仔细端详着自己妆容可还好,忽见镜中多了一道欣长人影,面如冠玉,眉眼如画,正看着她微笑。
她脸上一喜,顾不得其它,转过身去就想要扑进对方怀中,却又怕自己力气太大会将人给撞坏了,只好克制住了自己的念头,笑得眉眼弯弯,“燕沉哥哥,你终于醒了。”
李燕沉叹了回气,搂住了她的腰,轻轻地将人带入了怀中,他的怀抱是暖的,月婉只觉着自己好像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心也安定下来。
过了片刻,她方才抬头想要去看李燕沉的脸,这才发现,自己的身量方到李燕沉肩颈处。
她抿了抿嘴,有些郁闷,“我记得我明明长高了,怎么还是比你矮一个头?”
十七岁的李燕沉,比她高一个脑袋便罢了,这三年来她也还在长身体,怎么现在李燕沉还是比她高一个头?
李燕沉抬起手轻轻敲了她的脑袋,“傻子。”
月婉不可置信的捂着头,“你醒来第一件事,竟是凶我。”
李燕沉嘴角勾着一丝笑意,整个人此刻虽苍白孱弱,却因为这丝笑意而生动活泛起来。
他微微俯下身,“并不是,我醒来第一件事,其实是想……”
他越靠越近,声音也越来越弱,月婉没听清楚,“想什么?”
玉书左等右等,不见自家姑娘出来,打算再去瞧瞧月婉在做什么。
刚走到门口,瞧见屋中正相拥的二人,立马刹住了脚步,捂住羞红的脸跑开,哎呀,羞死个人了,这可不是小姑娘应该看的。
她跑到马车旁,负责赶车的马夫忍不住问了,“玉书姑娘,王妃还有多久才能用车?”
“咱们要是出门晚了,待会儿朱雀大街上全是赶考的学子,可不好走咯。”
玉书红着脸,“咱们再等等。”
以至于月婉终于上了马车,见她红着一张脸,还奇怪,“怎么了这是?脸这么红。”
玉书心虚道:“奴婢方才走的急,有些热。”
月婉信了,没再问。
*
今日就要入贡院了,太师府每个人都紧张的不行,老夫人将两个孙儿都仔细地看过了好几回,又问:“东西可都带齐了?”
陆长愿忙扶着她去坐下,“祖母,您都问了孙儿三回了,都带齐了。”
陆太师瞪了他一眼,他脖子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