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孱弱,皇帝已经借口修道,多年不设早朝与觐见了,如今偌大的殿中,就只有这“叔侄”二人,一上一下,遥遥相对。
就连说话间,似乎都有嘁嘁杂杂的回音,太过空旷,反倒显得龙椅上盛装而坐的皇帝,是一脸强行透支出来,最后的一股精气神,有些说不出的寒气森森。
“赫连宗朔拜见陛下。”
“多年未见,不必多礼,坐吧。”
宗朔没动声色,依旧礼仪周全的坐着,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在相互客套的问候完,两人默默无言良久,直到老皇帝闷咳了几声,有些耐不住了,才缓缓开口,“未想到你能有如今成就,是我当年看走了眼,汝肖尔父。”
看着金殿之下的宗朔,想着宫门外早已备好的杀阵,皇帝竟然一时间有些唏嘘,这,要是他的儿子该多好!才略、胆气、纵横谋划,哪一点,自己的儿子都比不上。
可如今,看着看着,反倒又叫老皇帝厌恶起来,自己当年被皇长兄先太子比的一文不值,如今,难道又轮到他的儿子们了么?真是可恶至极。
宗朔看着老皇帝那张苍老的岩变幻莫测,反而沉静下来。看来自己并没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否则,便不是眼前的局面了,那阿曈的身世早就被拿出来当做筹码了。
宗朔松了一口气,倒是不急了,只等着接招罢了。
可听到皇帝竟提及自己的父亲,便面色一冷,提着嘴角笑了起来。宗朔看着高殿之上的皇帝,虽然明面上只是他自己孤身一人,但实际上,这座殿里,四处都埋伏着高手。
皇帝怕死的很。
“陛下可知,我父带护卫上京申诉,是谁在半路截杀。”
老皇帝只觉得宗朔是如何也走不出这座皇城的,心里放松的很。可提到这番旧事,心中却一颤,“旧事已了!当年先皇错判冤案,再审之日,早已真相大白。”
正在此刻,殿外却有些乱,老皇帝脸色一变,明明没有发动,怎么如此!想罢,一道黑影从房梁上跃下,“回禀陛下,赵大监带着一众宦官谋反,以茶水毒害不少千机卫,其中千机卫副统领等一百五十余人暴毙,如今业已被拿下。”
皇帝登时起身,不停的咳起来,“什么!咳咳咳,他如何敢!给朕把人带上来。”
一个陪在他身边多年的老太监,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背叛他,于是,老皇帝立即将目光盯紧了宗朔。
赵大监被千机卫押上来时,已然身上尽是千机卫砍的伤,皇帝暴怒,抖着手指问,“你你你,阉人奴才,也敢叛我!”他自认为主仆二人相待多年,为何如今,不仅满朝的文武大多倒戈五皇子,要与草原搞什么和谈通商,就连这个随身的太监,都要背叛自己?
赵大监也坦然,憋了多年的话,此刻也能说出口了,“陛下,事不平,君不明,自然有叛臣,您真的觉得自己没有错么?”
宗朔原只是冷冷的看着,直到这太监开始说起当年旧事,他才慢慢变了脸色。
这大监曾在最落魄之际,于瑟缩的冬日墙沿下啃着冰,在要被冻死的饿死之时,受了先太子一块饼。而第二日,先太子便奏请皇后,整顿宫闱,当年的小太监才这样活了下来,慢慢熬到如今的地位。
于大人物,也许是再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对深陷其中的营营小卒,却足以活命。先太子仁德。
只可惜大监困于尊卑与皇权,他既下不了手杀主子皇帝,又不能放下给太子复仇的心愿,他除了在暗处斡旋帮助太子侧君翻案,便只能可悲的去杀那些刽子手了。
他等了多年,最终让他等到了千机卫现身,那个副统领,亲手剐了当年的太子妃。他志在杀人,从未想过要谋反!
“先太子也曾在陛下年幼时看顾照料,教授文韬武略,陛下生母身陷冷宫,若不是先太子照料,陛下如何能在深宫之中活命,这犯下的杀孽,在午夜梦回之际,陛下难道就没有……”
还没等大监说完,老皇帝面色涨红,咳的几欲吐血,但依旧嘶喊着,“闭嘴,叫他闭嘴!来人,给朕杀了他。”
最了解他,最能刺到他心中的,就是这个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老太监了。皇帝为何笃信道教长生,便是为了不入轮回,不偿因果。
他犯了大恶,自己心里知晓,午夜梦回,往往还在背着自己去御书读书的太子,便开始浑身冒血,而后皮肉筋骨不全的回头质问自己。
“幺弟,江山可还好坐?”
皇帝被戳到痛楚,直要杀人,宗朔便要阻拦,父亲故去已久,还惦念着的人不多了,况且,这位大监,还替自己的母亲报了仇的。
今日的事无可善了,宗朔也不忌讳,直接拦住了那几道黑影射向大监的暗器。
就在这时,那浑身是血的大监却侧头,小声的朝宗朔说了句话,“皇城围杀,西门逃脱,刀剑俱在。”
说罢,大监狠吸了一口气,大呼,“陛下,因果循环!”喊罢,一头撞向殿中的盘龙金柱,血溅当场。
皇帝面色铁青,瘫坐在龙椅上。
宗朔则抬眸深深的看向苍老虚弱的皇帝,没再多说,实在觉得没有必要了,与其被自己杀了,他有更合适的死法。
宗朔二话不说,转身便往殿外走,身后的皇帝却歇斯底里的叫住他。
“你也不能活!若是孱弱便罢,你一身武艺心计,能力卓绝,难免危及皇位。”
宗朔没管他,继续往外走。
“你不能活!草原共主流着中原皇室的血脉,即使你现在不反,总有一天,也会被背后的势力推着走,你不死,中原与草原各部,必有一战,我必讨之!”宗朔一顿,他如今,确实已经感知到了这一点。
最后,皇帝便像是不知道是对谁喊了。
“你不能活!只有你死了,天下才能真正太平,朝堂才能真正归心,没有先太子势力的阴云笼罩,韬儿会是个好皇帝……”
三句说完,皇帝便气力用尽。
但宗朔依旧往前走,就在要出殿门的时候,身后那皇帝却忽然走着调说了一句。
“你,你小时候,我与皇兄,曾在渭河边,带你看过花灯……”
那日,满河的花灯从桥下穿过,莹莹点点的,渐渐漂远。
最后,老皇帝瘫坐在在冰冷的龙椅上,看着那个与他皇兄如出一辙的背影,未曾回头看一眼,只轻蔑的说了一句。
“你不配提他。”
随后,便脚步坚定的出了宫门。
千机卫躬身立在皇帝背后,“陛下,准备妥当。”
老皇帝喘着气,眼神微微有些发愣,但只轻飘飘的说了两个字,“动手。”
……
近些日子,赫连韬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一向极其反对中原与草原议和、通商、通婚的父皇,倒是不再提及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