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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天然下垂，看起来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孙总找我的事，我听说了。

我们也不要兜圈子了，没意思，都敞开来说话吧。”

楚锦锋手搭在沙发扶手上，神色自若地说道。

孙贺黎分神看了眼垫在他手下的浅黄色卡通毛毯，也干脆开口，“楚先生爽快，我今天来就是和您谈金汇那块地和赵家公馆的，不知道您考虑的怎么样了？”楚锦锋语速不快，说起话来一贯没什么情绪起伏，“孙总好大的胃口。

不说那块地马上就要动工，单市值就不是个小数字，孙总拿的出钱来买吗？据我所知，孙氏最近十年都没有签过这么大体量的单子。”

“这你不用担心，我敢开口就不会付不起钱。

只要楚先生愿意出手，别的一切好谈。”

孙贺黎也不急，慢慢悠悠同他周旋。

楚锦锋看他一眼，又问，“我要是开价翻倍呢，你也要买？”“我说了，价钱随你开。”

孙贺黎面不改色。

“董事会会同意你这么乱来？”楚锦锋手撑着侧脸，突然话头一转，“其实我已经听说了你家的事，也知道你为什么非要买我这块地，但站在外人的角度，我还是想劝你一句，不要冲动，凡事不止有一种办法，你要的那个人也远不值这个钱。”

孙贺黎渐渐皱起眉头，脑子飞快过了两个念头，“那我也说句明白话，楚先生，他是我的爱人。

光凭这一点，他就值。

至于董事会……”他笑了笑，“不怕你笑话，我从来不在乎他们怎么想，毕竟是我在养他们，不是他们养着我。”

听了这话，楚锦锋无声笑笑，沉吟了两句“爱人”，似乎这是两个多么不寻常的字眼，片刻后又摇摇头，一副不太苟同的样子。

孙贺黎心里有种奇怪的直觉，楚锦锋尽管和他说了不少囫囵话，但恐怕心里早就做好了决定。

而这个决定，他有预感，十有八九不会让他失望。

“金汇是值钱不错，但做生意就没有绝对的，这块地拿在手里未来还不一定有什么造化，哪天风向一转，说不准还要赔进去大半身家。

现在能拿它换我妻儿平安无虞，我认为划算得很。”

楚锦锋也不是傻子，这话里有意无意的暗示他必定能听懂。

他向后靠在沙发背上，眯起眼来，“那如果我就是不卖呢？”“不至于，”孙贺黎面色语气都四平八稳，“都是做生意，能漂漂亮亮把事办成有什么必要撕破脸呢？何况我并不是不出钱要来抢，您不吃亏。”

他从外套内袋里摸出个U盘插在笔记本上，随手点开文件夹，输了几个数字进去，视窗上弹出几份Excel表格和一堆照片来。

他将屏幕转向楚锦锋，楚锦锋果然眸色骤深。

“楚先生，强买强卖终归不体面，你我都不想走到那么一步，对吧？”孙贺黎手指一抬敲在玻璃桌面，气定神闲地看着楚锦锋。

“你这是在威胁我？你觉得单凭这些我就会怕了你？”“言重了，”孙贺黎压下眉头故作无奈，“人我是怎么都要救的，这只是买卖之外的一点‘小礼物’，回敬给楚先生之前半年的’关照’罢了。

楚先生给我面子就收下，不收么……放在我这里也无妨。”

楚锦锋手指无意识捻着毛毯边沿，沉默半晌松了口，“金汇那块地我可以卖给你，价钱按我当时收购价加3‰，手续也可以从简，我会配合你在最短的时间内办完。”

孙贺黎眼睛一亮，正要开口，又听楚锦锋说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楚锦锋抬眼，幽幽看他，“你要记着欠我一个人情，日后我自然会向你讨——你放心，这人情只关私事不关生意，在你的能力范围之内，也绝不伤天害理。”

孙贺黎思量片刻，“……好，我答应你。

需要拟个代替条款写进合同吗？”“不必，”楚锦锋伸手拔下笔记本上的U盘，“孙总诚意我看到了，我信得过你。

另外，赵家公馆你不用想了，除非赵云生亲自来找我谈，否则我不会放手。

你要的母带前两天已经丢失，不管查不查得出是谁偷的，以后都不会再有人拿这个做你文章，就是刘念京那小子也翻不出天来，这一句话我可以给你。”

孙贺黎心内稍松，看来母带一事确实不是楚锦锋的意思。

话到这份上，他也不再纠缠，“当然，生意能谈成一半我就算没白来，今天下午四点前我会把合同拟好，我们回见。”

孙贺黎走后，秘书端着水杯进来，递给楚锦锋一把白色片剂。

“老板，金汇那块地您真要卖？”“卖了又怎么样，你怕我吃亏？”楚锦锋咽下药又灌了大半杯水，强撑的精神涣散了些，嘴边笑意却很浓，“我倒要看看，他要那块地到底想做些什么。”

秘书反应了一下愣住了，楚锦锋嘴里这个“他”，是指谁？“况且你听孙贺黎吹牛呢，孙家又不是真的没别人。

他为了赎个床伴大手笔挥霍，你觉得孙家人会轻易放过他？你就照孙贺黎说的做去，我也想看看他有什么本事洗这块脏地，反正我们吃不了亏。”

“…是。”

那秘书又拿出一个四方的铁盒打开递过去，“还有，我担心孙总经理有什么事情误会了，半年前我们明明还在澳洲看工厂，他为什么……”楚锦锋挑了粒蓝色包装的糖剥开扔进嘴里，闻言摆摆手打断秘书的话，思量片刻又说，“找人替我查查这一年林迟都在做些什么，和什么人见过面，他名下的卡买过什么东西。

还有，明天的预约取消，我不去医院了。”

土地交驳的手续十分繁杂，哪怕一切从简，又往上递了条子，要全套办下来也不是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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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时间紧迫。

签完字盖好所有章，已经到了第三日晚上，也就是吴有被绑架的第四天，孙贺黎再次接到绑匪电话。

对方听到买卖达成的消息后给他发了一封邮件，里头写明了受赠人的信息，并要求他自动放弃撤销权。

随邮件还附了一段视频。

画面很黑，看起来像个私房改造的病房，窗帘拉得密不透光，房间里只一张单人床，床上躺着一个人，手臂上打着吊针，鼻内有供氧，似乎正在安睡。

床头柜上的仪器规律地发出一些听不清晰的声音。

孙贺黎越看越心惊——那人正是吴有。

绑匪算很有职业道德，每次联系他都会发一段视频来，前几次视频里的吴有还是清醒的，能说一两句话，精神也不错，这一次却已经昏迷。

他还记得那绑匪在电话里说，“你做得很好，也听话没有报警，但不要再自作聪明追踪我。

我只是求财，不想搞出两条人命来。”

只是求财？孙贺黎一个字也不信。

这人分明不是为了求财。

他派出去交赎金的人没有一个守到绑匪的，不是说没人来取，三千多万现金全被取走，但出现的二十来个全是查不出名堂的普通人，男女老少都有，各自没有案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