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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他对那双眼睛里的情绪并不陌生,“……你恨我。”
林迟从外套口袋里摸出烟来叼在嘴边,又划了根火柴点上,吸了口才慢悠悠点头,“接着说。”
这不过是个寻常的点烟动作,吴有却从他甩灭火柴的动作里看出一点莫名的性感来,那是几年前的林迟绝没有的情态。
“为什么恨我?我只见过你一次,连认识都算不上。”
“你真不知道?”林迟掸了掸烟灰,揉了把自己的脸,“我这几年也没什么大变化吧,你看着我这张脸,就一点都猜不到原因?”再上好的烟也熏人,吴有呛得厉害,但始终默不作声。
“还是说……时间过去太久,你已经不记得自己口口声声说过的那个所谓最好的兄弟了?”听到这话吴有脸色顿时变了,他紧紧盯着林迟的脸,像要把那层面皮盯出个洞来,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中渐渐成型,“你…你是……”“想起来了?”林迟冷眼看他,仿佛在看一个台前出洋相的戏子。
“不可能,”吴有脑中只热了片刻便冷静下来,声音却控制不住地发抖,“你不可能是他,不可能!”林迟嗤笑一声丢了烟,用脚尖踩在地上碾了碾,“我当然不可能是他,他早死透了,还就死在你面前,是你给他收的尸,你要相信自己。”
他这两三句话一提,吴有便不可抑制地想起林朝勤牺牲时的画面。
那天是全队行动,他们部署卧底追踪了整整一年又两个月,耗费了无数的心血,又折进去不少人命,终于把制毒团队围剿在化工厂。
事到关口,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犯罪团伙是在做无谓的挣扎,只要他们按计划进行最后一击,制伏罪犯顺利结案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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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没人想到,负责盯住主谋之一的林朝勤一扣扳机枪就炸了膛,弹片扎进他眼睛里,动静暴露了位置被对方发现,他想上前搭救却晚了一步,又一歹徒一发子弹从侧边打来,直接贯穿了林朝勤的太阳穴。
最后,除了一个因意外而漏网的罪犯,其余所有人都被他们当场制伏,逃走的那个半月后也在市郊河里被人打捞上来。
唯一只有林朝勤,成了化工厂地上一滩血里的尸体,手里还握着那把要了他命的枪。
吴有浑身颤抖着陷在回忆里,明明裹在柔软干燥的被褥里,却觉得那把多年前炸膛的枪在他身上开了个洞,正源源不断地散发出黏腻的血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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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虽然不是同胞兄弟,好歹留着同一套父母的血。
哪怕我从出生就没见过他,可我终归得叫他一声大哥。”
林迟晃着腿,神态竟还显出一点天真来,“没有你给他那把枪,他怎么会死?他是你害死的,你告诉我,我该不该恨你?”“不可能,”吴有没有反驳他的指控,只固执地重复着,“你一定搞错了,他是福利院里的孤儿,后来才被林家收养,他原来不姓林,你们怎么会是兄弟?!”“呵,我搞错?”林迟冷笑了两声,“明明是你们搞错!他应该和我一样姓徐!”吴有怔住了,呆滞了两秒才问道,“……你什么意思?”“我根本不叫林迟,林迟是楚锦锋给我起的名字,”林迟笑得古怪,“你们真是蠢,也不想想世界上哪来那么多长得像的人,我和林朝勤长得像根本就不是什么巧合,我们本来就是兄弟!”“那你们为什么抛弃了他?”吴有不死心,又觉得委屈,这委屈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是为谁,“你们一直知道他的下落,为什么不早点认他回去?!”林迟张了张嘴,竟苦笑起来,“你想知道?这都要怪我那个好父亲,自己生意做不好欠了债,就整天怀疑老婆是别人的老婆,儿子是别人的儿子,一疯魔居然做得出把自己儿子丢掉这种事。
那一年我哥才刚5岁。
我妈成天想儿子想坏了脑子,人也不记得,事情也不记得,直到后来生了我才好转一点。”
“你问怎么不认他回来?抛弃他是我父亲一生的污点,他怎么可能主动把丢掉的亲生儿子找回来?我妈就更不可能,既然他在林家过得好,为什么还要告诉他身世,让他知道自己有个人渣父亲,还有个没能力保护他、十多年没养育过他的母亲?”林迟这么一说,吴有也渐渐回忆起一些古早的童年片段来。
他是记事前就被院长捡回去养的,据说捡到他时他都叫不出自己的名字,但林朝勤的确是长到4、5岁的样子才连人带行李的被遗弃在福利院门口的,刚和他住一间屋时他还问过,林朝勤确实也记得自己的名字,大约是“于瑞康”这么个发音,在林朝勤改名前,他总喊他“康康”。
现在再一想,恐怕林朝勤从来都不是什么“于瑞康”,而应该是“徐瑞康”。
“所以,你是来找我报仇的。”
吴有眼皮发重,胃里又有恶心的感觉返上来,带起心头大片的无力。
当年林朝勤死后,林父林母越对他表示谅解,他就越觉得愧疚悔恨无颜苟活,而孙贺黎对他拳脚相加百般折辱,倒叫他能获得片刻松快,仿佛他受罪了,欠林朝勤的便能一点点还上。
是以这么多年他付出许多忍下许多也从来没有怨言,只因是他自己的内心就需要这份自轻自贱。
可他毕竟是人,是会痛会哭的凡人,肩上债背久了总要被压垮。
幸运的是在他不堪忍受之前,终于让他等到了孙贺黎的一句不恨。
那时他就像得了赦令的罪人,以为自己从此便可以松一口气,扔掉包袱堂堂正正地活在这个世上了。
直到这一天他躺在这里,听到林迟的一番话。
到这一瞬间他才醒悟,原来兜兜转转,这儿还有人在等着要他赎罪呢。
他的罪,竟是还不完的。
头一回,在林朝勤死后快八年的时光里,他头一回感到活着好累。
“……我一直不知道自己有个大哥,我妈活着时总会喊我‘康康’,可我名字里根本没有‘康’字,我总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直到我妈跳楼之前告诉我,我还有个大哥,叫‘康康’。”
林朝勤俯过身来看着吴有,眼里一团半燃的火又有旺起来的苗头,“你能想象吗?我打听了很久,找过很多人帮忙,最后终于找到他的下落。
我高兴极了,觉得自己命也不差,家破人亡之后还能找到一个失散多年的亲人。
哪怕只是兄弟俩见上一面,不相认也没关系,只要知道自己不是孤身一人在世上活着就够了。
可结果呢?”吴有不由地屏住了呼吸,他闭了闭眼不想再听下去了。
“结果我只找到一座坟一块碑!人家告诉我,我大哥早就壮烈了,人都在地里躺了好多年了!是你,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吴有抬手挡在眼前,半晌,才脱力一般呢喃道,“是我欠他,是我欠了他……对不起……”他这两句话说得有气无力,林迟却仿佛被安抚下来,由于情绪激动微微涨红的脸色也渐渐褪去。
许久,或许是几分钟后,也或许只是几十秒,吴有又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