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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他额发,深冬的寒意入骨,他却一动不动。

“你在做什么?”

尼朗突然从他身后出现,眯起眼看向天边,片刻后又收回目光,警惕地盯着他。

“我什么也没做。”伊鹿看也没看他,还对着半空出神,像一具眼神空洞的精致偶人。

尼朗声音冷淡:“你最好如此。”

他在伊鹿身侧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前又突然道:“拉莫托回来了,你很高兴吧?”

伊鹿置若罔闻,等他走后才轻声开口,“高兴,我怎么不高兴。”

他勾起嘴角,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还希望你们都高兴。”

·

日远苍山,四顾茫茫。

唐栖夏独坐在雪原上,衣袂飘飖,似是风雅趁兴对山雪抚琴,起弦引霜风,旷野白草折,她右臂上还戴着个厚重的牛皮套,一曲至尾,空山凝云,她复又曲指打圆勾挑,琴音泠泠如碎玉,突然一声鹰唳于长空相应,如知音破云寻来此处,骤然收翅落到她臂上。

“人生一世,天地蜉蝣,多谢知音客。”唐栖夏收起信放走它,抱琴走进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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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俗事

拉莫托在井淮郡不慎染了风寒,他许久未生过病,突然这一病就迟迟未见好,来时山倒,去如抽丝。

伊鹿日夜在帐中照顾他,祁桑来看过后备好了药,手指对他比划道:大君需要静养,你跟我回去吧。

伊鹿脸上露出个冷笑,祁桑见他不答应,又伸手去拉他,拉莫托正睡着,伊鹿也不敢在此发作,出了帐才一把挥开他的手。

“害我来这的是你,如今拉我走的也是你。”

伊鹿勾起嘴角微笑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呀?哥哥。”

祁桑脸色惨白,也不会为自己辩解,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真可怜。”伊鹿又说道,“这样吧,你给我一样东西,我就跟你回去。”

伊鹿匕尖顺着祁桑脸颊轻轻拂过,点了点他眉尾红痣,片刻后又停在他眼睛上。

启周人的眼睛都黑如点漆,不知会和他们有什么不同,伊鹿兴致上来了,刀口抵在祁桑眼角,缓缓用力。

突然一把弯刀将他手中匕首打落。

伊鹿见此笑出了声:“哥哥,有人要英雄救美呢。”

他对祁桑说话,眼睛却看着尼朗。

尼朗弯刀还未收,脸色阴郁。

祁桑着急地摇了摇头,连忙站到尼朗面前,挡着伊鹿。

“祁桑,你让开。”尼朗低声道,“他早晚有一天会真的杀了你。”

祁桑却看他走近,一把抱住伊鹿,对他不停摇头哀求。

尼朗虽然一直在帮他,但他也和拉莫托一样,伤害过他弟弟,他不会再让别人从他面前带走伊鹿。

“哥哥。”

伊鹿抱着祁桑的腰,靠在他怀里,眼神顽劣,“哥哥是我最喜欢的人。”

他亲了亲祁桑唇角,斜着瞥过尼朗一眼,“你又是什么东西?”

·

拉莫托咳嗽刚好,便召来维什议事。

维什进帐,首先扫了伊鹿一眼,伊鹿坐在拉莫托身侧,目光不闪不避,朝他浅浅一笑。

维什面色沉沉,问安后劝道:“请大君为日后南征保重身体。”

“等冬雪退了……”

“不。”拉莫托突然开口打断他,“过几日我就要带人去七星郡。”

他们在井淮并未讨到什么好处,这一年只在七星郡有所截获,却也远远不够,他们不仅需要物资,还要打下漠北土地让盟友泰辛部稳定军心,举族倾力至此,乌旦已经无路可退了。

维什闻言沉思,一开始是严戈后撤不及,而现在恐怕他早已安置了重兵把守七星郡。

“那里也并不好打。”

“总能再进一寸。”拉莫托哼笑一声,不以为意,“我们胜在兵多,七星郡严戈不敢来硬碰。”

“大君三思。”维什劝导道,“我们如今的粮草耗不起雪里长久行军。”

拉莫托耐心终于用尽,拍桌怒喝:“那你来说打何处!”

维什立即俯首,前额抵地,还未开口却突然听到伊鹿的声音响起。

“严戈不敢把人分散,战线拖长了就是破绽。”

伊鹿垂目看着维什,“维什大人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

“若绕开风月关,打轸阴郡才是最好的选择。”

乌旦主要就兵马多这一个优势,若是分散兵马拉长战线,虽然比逐个击破更加有效,却也更加冒险,稍有差错严戈只是吃亏,而他们会是全局皆输。

拉莫托闻言却没有呵斥他,反而缓缓重复道:“打轸阴郡……”

伊鹿捏起一颗苕鬲果轻轻递到拉莫托嘴边,“大君不是说过因为我们人多,他们才不敢轻举妄动,”他垂下眼笑了笑,“不如就让他们继续觉得我们人多。”

“你是说……”

·

·

夜雪霏霏,裴回绕空。

晏重寒之前在客栈门口做了个泥炉,现下正好借碳灰焐地瓜吃,还在炉上温了壶酒。

他拿铁钩拨开碳火,忍不住回头一笑。

身侧大雪纷飞,心里却暖和得很。

孟棠时裹着裘袍坐在檐下,支着头看他,眼神温柔。

夜深雪静人也静,该拥炉依偎,促膝取暖。

晏重寒搓了搓手,低头去扒地瓜,外皮都被烘至微焦,热气里散着甜香,烫得他在两手间抛来抛去,待凉了些,晏重寒把它拍了灰掰开,递给孟棠时。

他发梢落了点雪,脸上也沾了道灰,偏偏惹人心动,如见往后岁月相和。

孟棠时张嘴咬了一口,眼睛盯着他不放,没一会儿还是抬手捧住晏重寒侧脸,指尖轻轻把灰擦去了。

“委屈将军洗手羹汤,宝刀劈柴。”

晏重寒手脏,还给他拿着地瓜,不敢抱人,借着对视与他言明心意。

“怎么不说话?”孟棠时却装作不懂,随手又勾勾他下巴,笑问:“就这么高兴?”

“怕惊动我梦中人。”晏重寒低头亲他手指。

他喜欢与他光阴蹉跎,做尽人间俗事,纵是如此消磨一生也值得。

是风月快活,神仙不为过。

而眼前人比幻梦还要美好,他此生所求,一一完满。

“雪下煮酒,朝暮闲坐。”孟棠时轻声笑道,“晏将军好大的志向,那要何时衣锦还乡?”

晏重寒与他额头相抵。

“此心安处是吾乡。”

昭西漠北于他,逆旅为过客,身后从未有过故乡,他只有孟棠时,举头低头,挂念的唯此心上明月。

琐碎烟火事。

是一生归憩处。

·

第二日深夜严戈急信传来,晏重寒立即收拾行装。

天还没有亮透,苍穹冥蓝,风雪小了些。

孟棠时披衣起身,随他出门:“我送你。”

“棠时知我舍不得。”晏重寒抱了抱他,又给他拢好衣襟,低声认真承诺道:“今后再逢不远行。”

孟棠时握住他的手,“好。”

晏重寒跨上马背,孟棠时没有拿伞,站在风里抬头凝望他,一片雪花落至睫上。

晏重寒忍不住心生亏欠,低沉道:“对不起。”

孟棠时却摇头不应,看着他的眼眸温煦明澈,胜过山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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