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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色有异,筷子在他碗沿一敲,啷地一声轻响,反把冯逸吓得一哆嗦。肖彧微蹙了眉,问:”谁与你说什么了?”

冯逸正为自己赫然闪过的心念而惊骇,也不敢看他,闪烁其词道:“没谁。”

肖彧道:”你只管将养,莫要管旁的。若谁乱讲,直接跟我说,罚他去薅草料。”

冯逸心中脑中正只两个大字:完了,哪还听到他在讲什么,讷讷地嗯一声,低头看饭。

肖彧看了看他,忽地低笑起来。

冯逸听见笑声,眼珠动了动,偷偷觑他,便一下撞上他师兄打趣的目光,而后恍惚想到,果然是江左肖郎,不笑时面如皓皓霜月,笑时目似漾漾秋水,难怪招女人喜欢。

肖彧将菜碟向他眼前推了推:“快吃,菜凉了。”

冯逸见状,更觉得要完,如坐针毡般,一顿饭吃得万分拘谨。

用过饭,肖彧赶他回床,冯逸却不想钻在被窝里虚耗,拖了把椅子,跟肖彧的并排置在书桌前,肖彧问:”想看什么书?”

冯逸摇摇头:“写些东西。”

肖彧给他铺了份纸笔,而后三指拈住墨锭,另一手轻携了袖口,缓缓碾动,砚台中渐渐散开一片墨晕。冯逸撑着头打量,见他目光清明神色沉静,原本京中白玉般的面孔在此间已稍显粗砺,不过嘴角的那颗水泡倒是瘪了,唇上有些槁皮,大概内里还有些上火。冯逸看得仔细,在他师兄脸上发现了这么些小瑕疵,自己倒觉得有趣,默默笑了一阵,又见肖彧捻起支笔,便说:”当时我提了副字去见韦师,你只评说‘略得其神’,我却不服,不如师兄写副草书我瞧瞧?”

肖彧知他整日困在屋里无聊,便对这种小要求十分宽容,眉头微动,而后腕下一沉,落笔连绵回绕,似游云如惊蛇,用墨却吝啬,才将将七个字。冯逸凑过去,念道:“美人胡为隔秋水?”他抬头看肖彧,肖彧也在看他,片刻后移去目光,将笔搁回架上,问他:”如何?”

冯逸心砰砰乱跳,定了定神,提起笔,在后面续上一句:焉得置之在玉堂。

这么一来,整句话的意思就全变了。

冯逸莫名心安许多,端详一阵,笑道:“师兄确实比我写得好看多了。”

顿了顿,肖彧说:”行了,写你的去。”

冯逸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两颊渐渐烧红,一时觉得后句续得实在巧妙,一时又觉得不该续那七个字,一时认为自己多想,一时又认为想得对,捏着笔纠结,听到身旁肖彧翻阅和落笔的悉索声响,又一阵魂不守舍。呆坐了半晌,好歹记起要干的活儿,重新舔了墨,写道:“寇逆乱常,毒流函谷……”

这是他自马嵬驿后就有的想法,到原州后被太子的作为加以佐证。如今国中战乱,就算他对李亨有些芥蒂,也只能先抛到一旁去。冯逸停停写写,措辞极为谨慎,中途揉掉了几张纸,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落下最后一笔,重头细致回顾,逐字逐句地再次推敲,直到未再有不当处,誊写新稿,将笔搁回支架的那一刻,才长长舒了口气,伸手去端茶,两眼仍只盯着文章,饮下两口,忽觉茶水温凉适宜,茶味入口并不苦滞,才猛然惊觉,抬起头,惊喜地喊出一声:”肖郎!”

肖彧的公文早已批完,整整齐齐码在桌角,人却歪在椅圈里,手中也端着杯茶,被他一喊,搁了瓷杯,道:“写完了?”

冯逸点头,窗外已是夜如墨泼寒星如棋,便不好意思道:”师兄久等。”

肖彧摆摆手。

冯逸刚了却一件大事,心头还暗暗得意,情绪甚是高昂,献宝般将文章放到他面前,言笑晏晏地:“你瞧瞧,可有哪里要改?”

肖彧坐端了身子,看得仔细。冯逸便不住去瞧他神情,殷勤地给续上茶。

一炷香后,肖彧终于开口,却只有迟疑的两个字:”这个……”

第88章新帝(二)

肖彧道:“你倒没闲着。”

冯逸拢着袖子说:”天宝以来宸极失御,失京洛后又经马嵬驿之事,南边一个天子,北边一个太子,这样的形势不会持续地太久。从古至今,守北土而王天下,李亨既已除了杨氏,必不会止步不前,如今神器流离,是国之不幸,但对他而言,正是进位的绝佳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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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逸此夜正事已毕,懒性便又跗骨,兼因久坐而后庭跳痛,干脆身子一歪,把自己像晾鱼干般挂在扶手上。

“你对太子有成见。”肖彧说。

”但他做的是对的。”冯逸不得不承认,“社稷靡安,必将有以扶其危。南天子的威仪显已不可服众,而扶风至北一路,秦陇均因李亨的去而复返振奋。‘西戎北狄,必得其用’,这与我们的结论不谋而合。李亨地位越高,盟约越稳固,既可安边又得战力。于是第一步称帝,第二步才是结盟。”

肖彧在他肩头一按,冯逸有所觉察,紧接着笑起来,道:”是我废话了,奏表里都有的。”

肖彧却摇头道:“有些不妥。”

冯逸有些惊讶,转念一想,说:”是不妥,我如今并无官职在身。”

“并非这个。”肖彧起身,蹙着眉在房内走了几步。冯逸望着他敛容沉思的面孔,自己也想了想,再次开口:”我原管着御史台,谏官之任,本就是口舌笔墨事,送主上一道劝进表,也在情理之中。”

隔了一会儿,肖彧站定,郑重道:“先上药。”

冯逸等半天等来这么一句,差点没坐稳,然而他师兄发了话,也只好遵命,挪到床边将衣衫直褪至腰间,两臂撑在床头,腰背半弓地由他上药。

肖彧在后头说:”自马嵬向北诸多州县,太子盘桓均不过两三日,而至原州已逾一旬,你道是为何?”

冯逸心道这有何难,便答:“人困马乏、缺粮少饷,原州远离二京,可暂作休养之所,同时于当地募兵收马,充足战员。”

肖彧道:”平凉散地,非聚兵之处。”

冯逸点点头:“没错,原州非是久安之地,欲复二京,非朔方军不可……”他心念一动,思忖道:”原州只可打尖,住店则应在朔方,按当时过泾州的速度,早该到灵武了。若说战员,西北所有州县加起来也不比朔方。朔方为我朝十大军镇之一,历任节度经营三十余年,人马资用,自然不是一个小小的原州可以相比。太子为何不立刻去朔方?”

冯逸忽然意识到,这或许才是肖彧问题的关键。于情理于形势,都应及早去往朔方,李亨却为何迟迟不肯动身?

肖彧道:“下面你自己来。”

冯逸的心思犹在朔方和灵武上头转,”哎”了一声,接着不明所以地:“啊?”

肖彧的目光落到枕边。

冯逸跟着看过去,瞬间想一巴掌拍死自己。肖彧背过身径自宽衣,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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