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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参军也坐吧。”冯逸环顾四周,连夜被宣进宫不超过十人,除却太子外,无一不是平章、参知加身,自己不过是个五品中丞,不知何缘也被叫进宫来。
杨钊代替帝王说:”这位是平原郡司兵参军李平。”
那个浑身是血的人摇摇晃晃地欠了欠身。
皇帝示意他安坐,道:“李参军,你与大家说说。”
李平嗓音嘶哑:”二月底,范阳、平卢、河东三地起兵,安禄山联合同罗、奚、契丹、室韦、突厥等族,成雄兵十五万,号称二十万,正往京洛来……”
韦见素道:“你可有凭证?”
李平道:”我奉颜御史之命回朝报信,有书信为证。”
皇帝挥了挥手,高文英抖开一面白绢,其上字迹猩红触目惊心,竟是以蘸血写就。
杨钊道:“冯中丞,颜清臣是御史台的人,请你看看是否为其亲笔。”
冯逸上前一步,拖起血书细观:二月二十四日,范阳兵变,安禄山以”忧国之危“为名,恨朝堂狗彘为官,自称奉密诏清君侧,剑指三晋河洛,乃至八千里秦川,迄今为止所过尽皆披靡,攻河北大半州县未遇抵抗,而平原、饶阳、济南、清河、景城、邺郡等地仍在……
皇帝问:”冯卿,可是颜御史亲笔?”
冯逸躬身道:“字形方正丰腴雄浑,骨力遒劲而气概凛然,确是亲笔无疑。”
皇帝砰然起身,挥袖横扫御案,砚台笔架茶碗乒乓落地,好似有狂风席卷过境,众人慌忙跪下,那御碗里还有半碗残茶,尽数泼在花纹精美的西域地毯上,淡黄茶渍于其上缓缓晕开。冯逸不敢直视龙颜,只盯着地毯上被泡开的茶叶,震惊之余心中倒诡异地生出一种舒了口气的平静:终于。
皇帝苍老的手背青筋暴起,爆喝一声:”起来!都给朕起来!”
众人跪道:“陛下息怒。”
”朕推心待之,他就如此相报!”皇帝双目赤红,“要官,要封赏,要宅邸,巧言令色!让朕,成了全天下的笑话!”
杨钊叩首道:”陛下且息怒!当务之急应为选将御敌!”
兵部尚书韦见素咬牙道:“去岁南诏一战,关中伤亡颇大,兵源……臣恐怕……”
杨钊喝道:”户部刚刚上报人口,关中民户甚多,没兵,那就去募!”
户部尚书忙道:“去年各地的赋税正在转运中,除关中江南等地,剑南黔中岭南等大部分地区税收尚未抵达,前向时又刚拨了一大笔款子赈灾,国库实在是……”他看了看四周,谨慎地择了两个字,”……紧张。”
冯逸心中冷笑:杨氏三姐妹每年仅脂粉钱就上百万缗钱,有钱才怪。他侧头向太子看去,李亨低眉垂目,看不出在想什么。
“荒唐!”皇帝怒极反笑,”’稻米流脂‘’仓廪丰实‘都是放屁么?枉朕富有四海,户部竟拨不出募兵款?韦见素!京师有多少驻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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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见素吓了一跳,忙道:“满打满算,九万。”
”九万?”皇帝一怔,喃喃道,“九万对十五万……”
冯逸忍不住道:”九万残兵对十五万幽燕精兵!”
皇帝目光一凛,冷笑道:“冯探花的意思,却是朕合该任这反贼打到长安城下?”
”并非如此!”冯逸手持象笏,“以地方一域之力反叛中央王朝,不异于蚍蜉撼树,自古以来从无胜例,更何况燕云叛军乃不义之师,名不正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安禄山旗下又各族兵将混杂,同床异梦定难齐心,不久必有内乱自生!叛军之所以能占河东河北广袤土地,所依仗者无非是事发突然各地守军猝不及防,而从颜御史书信来看,北海平原等地军民仍在奋战!这天下是李祁的天下,民心来归,天地人和,我们四条全占,故微臣胆敢下此断言:安禄山此战必败!”
皇帝大喝一声:”不错!这天下乃是朕的天下!冯子昂继续说!”
冯逸朗声道:“渔阳至长安不过两千五百里地,范阳浩浩荡荡十五万人马,自二月底至今,恐怕已距黄河不远。一旦,我说一旦!叛军渡过黄河,陈留荥阳等地难以保全,首当其冲的便是洛阳。要保京师,必守洛阳,洛阳之重又在潼关,而安禄山欲克关中大地,必攻潼关!汉时马超据关以抗曹师,隋时杨尚希守关以解文帝西顾之忧。潼关天险,关中门户、四镇咽喉、京畿之卫,若能守下潼关,则叛军自生内乱!陛下,京师驻军疲弱乃是不争的事实,然帝王之怒可令浮尸千里,御驾登临城楼,以天子之威号召秦川勇士从军抗敌,赏以内库丝绸绫罗,既晓之以大义,又动之以利,何愁募不到兵?陛下难道忘记了陇右节度使?哥舒翰为人精干,领兵十余载,尽收九曲之地,手下神策军望风披靡,而今其人恰在长安养病,陛下何不起用?”
杨钊叫道:”不可!”
众人望着他,杨钊躬身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安禄山已反,哥舒翰出身突厥,难保不怀异心。更何况,哥舒翰以风疾于长安将养,主帅拖着一副病躯,如何声盛致志?”
皇帝沉吟片刻,令道:”传封湛即刻进宫。”
范阳兵变的消息在早朝传开,朝中大臣尽皆变色,当日又论了半天,最终派尚未返回西北的安西节度封湛即刻赶赴洛阳,兵部协其募关辅新兵,同时以高延为帅,进屯陕郡,为封湛后应。此二人在天山脚下配合了十多年,被朝臣们给予了极大的希望。而兵变时颜清臣正巡按至平原,后河北消息断绝,若非他派出参军传信,皇帝恐怕还被埋在鼓里,当日册授其为平原刺史,领三千静塞军,联合北海清河等地便宜行事;御史中丞冯逸于此事亦有功劳,加授给事中,规谏稽察六部事宜。
冯逸从宫里回来时天色已夜,杨沐自然早就走了,杜宛秋给他热了饭菜,关切道:“早上什么事走得这么急?”
冯逸捧着饭碗连啃几口,也不顾上食不言的规矩了,屯了满嘴的米粒对她说:”范阳反了,十五万精兵南下,杜姐,你近日收拾收拾,回扬州罢。”
杜宛秋脸色大变,不可置信道:“反?谋反的’反‘?”
冯逸点点头,又道:”快打到黄河了,洛阳还不知道守不守得住,这样吧,你明日就走,我待会儿去找杨沐,叫他点几个兵……”
“慢着!”杜宛秋给他夹了几块腊肉,”你什么意思,我有些糊涂……”
冯逸放下碗筷,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去,缓了口气对她道:“真反了,还是你颜郎派人拼死传来的消息。趁现在还没封城,你明日就动身吧,再晚个几天,要稳定人心长安城必然只肯进不肯出,到时想走就来不及了。”
杜宛秋道:”颜……颜大人传来的消息?他还好么?可是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就反了?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