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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拨开茂密的竹叶,从小路里出来,走到操场上。

操场是一个标准的足球场外加八道四百米跑道,以前中间用的是假草,现在换上了真正的草坪,暑假里没有人修剪,青绿一片长得还挺茂盛。

下午的阳光很好,浅金色的光线毫无遮挡地晒在操场上,也照在两个并肩而立的人身上,却并不刺眼。

“无论你什么时候站在我面前,你都是最好的,”傅书祁说,“就算我们蹉跎到五十岁才重新相遇,你也是最好的。”

庄闻初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傅书祁一定不是因为明天要坐飞机了,才忽然说这些话。

心脏怦怦跳,他没说话。

看了一会儿空旷的操场,傅书祁站到庄闻初的面前,低下头,额头轻轻相触。

“所以你可以尽情爱我,因为我值得,”傅书祁的嗓音低沉动听,“而我会竭尽所能,给你我全部的爱。”

心跳开始乱了,庄闻初忽然紧张得喉头发紧,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傅书祁握着他的手,抚摸他左手的无名指指根,那里曾经短暂地留过一个齿痕。

“我们结婚吧,好不好?”他说。

庄闻初感到头晕,喉咙像被充气棉花糖黏住了,发出的声音也是沙哑的:“好。”

他似乎觉得一个“好”字有些太轻飘飘,又补充了一句:“我愿意。”

接着,傅书祁从口袋里拿出两枚戒指,铂金的指环中间有一圈玫瑰金,上面镶嵌着细闪的碎钻,在阳光的折射下格外亮眼,好看而低调。

“夏天快结束了,”戴上戒指之前,傅书祁这样说,“我们才用了一个季度就要结婚,会不会太快了?”

庄闻初弯起一双月牙般的眼睛,里面闪着一层水光:“不会。”

他伸直了五指,傅书祁把其中一枚戒指从他的无名指指尖套进去,推到了指根。

庄闻初拿过另一枚,同样郑重其事地给傅书祁戴上。

从夏初到夏末,他们正好相爱了一个夏季,往后的秋、冬、春,还有无数个轮回的四季,就用正式的名分相爱下去吧。

傅书祁用拇指轻轻擦拭庄闻初的眼角,揩去那点泪水,与他在无人的校园里拥抱,接吻。

临走的时候忽然贴住庄闻初的耳朵,用近乎耳语的声音说了一句“老婆”,然后笑着看他。

庄闻初瞬间有些窘迫,脸肉眼可见地红起来,一直烧到耳朵尖上,却没有反驳。

他们继续在校园里逛。

当年的树还在静谧的图书馆身后,似乎比几年前还要干瘦一些,黑漆漆的树洞曾经是庄闻初心灵寄托的港湾,也是傅书祁初识情意的地方。

黄昏为万物打上光晕,模糊的记忆从万千残卷里被捞起,存进了名为“独一无二”的坛子里。

年少绮梦圆在了八年之后,幸好,一切都来得及。

往后庄闻初回忆二十五岁的夏天,除了这美好得心颤的故事开端,还有一场称得上万人空巷的演讲。

万人空巷当然是夸张了,演讲的名额有限,很多人都想要争取这宝贵的资格。

戏剧界泰斗傅维早已过了退休年龄,因为身体缘故,他决定不再公开授课或开设讲座,而是全心全意地安静做学问,所以在立秋的前一天办了退隐前的最后一场讲座。

彼时傅书祁已经回去了,庄闻初在某天下班之后被张维影叫住,问他想不想去听傅维开设在戏剧学院的讲座。

名额是张维影的朋友拿到的,因为临时有事就让给了张维影,但她兴致不高,想到了对戏剧感兴趣的庄闻初。

庄闻初几乎是有些惶恐地参加了讲座。

他的位置离主讲台有一定的距离,但还是能看清傅维本人,有些白了的头发没有刻意去染,一身得体的西装,有“铅华洗尽,珠玑不御”的气质。

庄闻初对戏剧了解不深,只能全神贯注地听,傅维从他接触戏剧开始回忆,讲到了他第一个理论成果,第一次站上讲台,第一次领着学生做研究。

他说了很多学术上的心得和生活体悟,也说到一些让他印象深刻的学生。

也许是错觉或心理作用,在提到那个没有留下真实姓名的“瀼瀼”时,傅维似乎走神了几秒钟。

庄闻初觉得,站在讲台上的傅维有一种轻易就将人的目光牢牢抓住的魔力,傅书祁的妈妈会爱上他,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在讲座的最后,傅维做了一个手势让全场安静下来,然后双手撑在演讲台上,说了一段庄闻初无法忘怀的话。

“人类发展的历史是一部理性的历史,人们强调用理智压制、控制情感。随着物质文明的发展,知识成为工具,金钱变成了目的,而人则成为了手段,火焰一般燃烧的情感从来不被主流价值观颂扬。”

“可是人的感情才是活过的证明。”

第六十五章 四季(正文完)

日升月落无止境,一年也不过须臾,庄闻初正式搬到长泮岛,已经是第二年的暮春。

这一年他处理好了手上所有的杂事,全心全意做花房和花店的起步工作,四处搜罗优质精良的花卉品种,请来经验丰富的花农和园艺师,给傅书祁帮他看中的土地做好规划。

中间也遇到一些困难,比如花店的选址始终不能让庄闻初满意,迟迟定不下来。

恰逢黄呈要去大洋洲长期旅行,估计是真的赚够了钱,一不做二不休逼着傅书祁和他签合同,把民宿转让给了傅书祁。

虽说这是长辈的关照,但傅书祁实在分身乏术,便又和庄闻初签了合同,民宿最终过到了庄闻初的名下。

这样一来,庄闻初的花店就有了着落,他在一楼划了一块地方,弄了个开放式的鲜花售卖处,从自家花房运来新鲜的花朵出售。其中也有一些是经过庄闻初设计的插花作品,价格会相对高一些。

不仅民宿里放着庄闻初的作品,“拾九”剧院更是装修了一小个廊形展示厅,用较大型的花艺作品装饰走廊内对过去一季度演出的相片回顾,所有的搭配都是庄闻初从头到尾亲手操刀。

第一份作品是他们在一起后第一个秋季时完成的,庄闻初为它取名“罗生门”,将西式的绣球、欧月、花毛莨和棕榈与东方的樱花、白兰、菲白竹、松针等搭配在一起,配以鱼缸形花器或骨瓷裂纹陶器,碰撞出一番混血儿的张力之美。

这个尝试给“拾九”赚了一波人气,甚至有外地游客即使不看剧看演出,也要来观赏一下这“季抛”的艺术品。

除了忙工作,庄闻初有好几个月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医院打针,坚持治疗的效果也比较理想,可以允许他安全地窝在花房里一整天。

为了分担庄闻初的工作,傅书祁招了两个新人,把自己原来在小别墅住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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