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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刚才在入口处碰到的情侣又站在了他们身边,女生搂住男生的脖子感叹道,“好浪漫啊。”

陆续走到这里来的游客纷纷发出惊叹,也有人拿出专业设备开始摄影,领路的工作人员不断提醒他们要将动静放小,以免惊扰到这里的昆虫。

庄闻初的手还和傅书祁的牵在一起,他专心地看着眼前的景色,没留意到傅书祁的拇指非常轻柔地在他手背上摩挲了两下。

从森林里出来,两人坐在出口附近的咖啡店门前,傅书祁点了两杯热牛奶。

店员很快就将牛奶送上来,庄闻初朝他道谢,双手捧住了温热的杯子。他们一直牵着手在森林里走,直到走过了出口指示牌一段路才松开,刚才和傅书祁牵在一起的地方还残留着干燥温暖的触感。

庄闻初的掌心温度偏低,除了几个指节因为经常握笔长了又厚又硬的茧子,手的其他地方都是软的,尤其是手背。

傅书祁喝了一口牛奶,静静地望着庄闻初:“萤火虫好看吗?”

庄闻初笑起来,点了点头:“很漂亮,我很喜欢。以前只在书本和电视上见过,这是第一次亲眼看见这么多萤火虫……说像星星吧,又感觉萤火虫是有温度的,像灯,它们的力量又很微弱。”

“萤火虫的寿命很短,”傅书祁说,“几天就耗尽了。”

“很多东西的寿命都很短,萤火虫、蝉,还有你上次说起过的……昙花。”庄闻初一手托腮,手指碰了碰牛奶杯的边缘,“人也一样,很多人走过几十年的光阴却留不下什么,我很怕会变成那样。”

“变成哪样?”

“来到这个世界,却一点痕迹也没有,像那部动画片里说的,去世的人一旦被在世的人忘记,那他就真的永远消散了。”

庄闻初说:“我记得我妈妈跟我说过,她小时候的医疗水平没有那么发达,我外公外婆虽然是读书人,但对遗传病的认知还是相当局限,把哮喘当作是天大一样的病。”

所以谢允澜很早就开始思考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像“死亡”和“生命”。她很懵懂地接受了“将每一天活成最后一天”的箴言,颤巍巍地等待死神的到来。后来谢允澜长大了,医学技术发展得很快,她知道这不是束手无策的绝症的时候,已经学会了放开手脚去活。

“她最后没有因为家族遗传病而死,而是死于一场意外,”说到这里,庄闻初忍不住红了眼眶,“我有时候会想,这是不是一种讽刺。”

庄闻初不是一个喜欢将情绪外露的人,愤怒也好,悲伤也罢,他都没有与别人分享心情的习惯,从小到大只有那两个树洞听过他最多的心声。

但是来到这里,他好像很轻易就把自己敞开了,不知道是因为这座海岛有让人放松的魅力,还是单纯因为一直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

刚好飘过的云层遮住了月牙,傅书祁上身微微前倾,专注地看着庄闻初发红的眼睛:“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庄闻初将眼睛酸涩的感觉收回去,说:“好。”

故事的主人公是一个出身于长泮岛当地少数民族的女孩。

女孩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从小跟着爷爷长大,她最喜欢做的事情是到村子里的祠堂看戏。跟所有的同龄孩子一样,她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的未来就是留在村子,要不就是到城里当教书老师。

不过时代总会将人推向无法预知的道路,后来因为旅游业的开发,长泮岛的经济迅速发展起来,各个村落与城镇之间开始有许多人来来往往。村里的学校搬到了城市,到女孩上高中的时候,祠堂已经扩建了很大面积,还在旁边搭了一个像模像样的戏台。

高二那年,女孩偶然在老师播放的影片里听到一位年纪轻轻就在戏剧界崭露头角的学者的演讲。演讲的人潇洒从容,出口成章,女孩被他讲述的内容深深吸引,在这之前她从没意识到那一方小而简陋的戏台可以成为一个世界。

长达三十分钟的演讲在她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高二的寒假里她对爷爷说了自己要艺考的打算。

爷爷答应了,加上学校老师的帮助,她最终考到了首都艺术大学的戏剧表演专业,当时做演讲的学者正是在那里任教。

上大学之后,女孩在表演和戏剧创作方面的天赋迅速被挖掘出来,大四毕业演出上女二号的角色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她身上的特质。女孩一时间有了不小的名气,很多老师都争相向她抛出橄榄枝。

但是她没有接受任何表演专业的老师的邀请,而是带着多年的憧憬与热忱选择攻读戏剧理论,去找当年启发她的年轻学者。

故事的走向已经很明晰了,女孩逐渐出落成一个富于魅力、漂亮的女人,她偷偷地爱上了自己风度翩翩的老师,尽管他们之间相差了十二岁之多,并且老师早有家室。

隔着年龄与身份的禁忌,她将自己浓烈的感情投注在学术上,跟着老师做学问之余创作自己的剧本,却不给任何人看。

硕士毕业聚会的晚上觥筹交错,她做了一个人生中最放肆的决定,用一点不见得光的手段和自己深爱了三年甚至更久的老师春宵一度,等到天空刚破晓,便一个人离开了。

庄闻初感到胸口有些闷,他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小心翼翼地问:“她独自离开以后,去哪里了呢?”

傅书祁垂下目光,将他绞在一起的手指轻轻分开,说:“她将自己写的剧本留在了老师的办公室里,只写了笔名。那时爷爷已经去世了,她回到自己的家乡,将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一个人抚养长大。当地有一个小剧院,她去那里当演员,后来有了些名气,但是她没有离开过那个收留她的地方。”

两个人的手指还触碰在一起,庄闻初盯着傅书祁的脸深呼吸了几下,却不敢太用力,像刚才避免惊扰萤火虫一样。

“她的老师……”

“学长,你还记得那晚去看演出,演员谢幕时说的那份轰动一时的剧本吗?”

庄闻初低声念出了那个名字:“那位叫‘瀼瀼’的作者就是你妈妈……而傅维是她的硕士导师。”

也就是傅书祁的父亲。

傅书祁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那他……”

睁开眼,傅书祁很淡地笑了一下,说话的声音很轻:“我也不知道,这种问题只能问当事人,也就是说我们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傅维对他的学生有没有感情、有多少感情。”

面前的人表现得不在意,庄闻初的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你见过他吗?”

“见过,”傅书祁仰头看向高处的天空,“我在戏剧学院上学的时候有很多交流活动,上过他两节课。其实没有多少特别的感觉,因为我二十多年的人生里没有这个人的痕迹。当时最大的感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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